翁汝舟声线冷硬,言辞甚至可以称之为大不敬,身边的太监李常德听了,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卫予卿怔了片刻,凝眉看她:“朕不过问了句话,你好端端的作甚么呛人?”
翁汝舟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十分不端正,心中微惊,暗自懊悔。
中暑后脑子混混沌沌的,贼胆也大了起来,心中闷着一股怨气,竟然将皇上给顶撞了。
翁汝舟勉强爬起身来,非常识相地垂头认错:“陛下,是臣不对。”
卫予卿没有应。
翁汝舟垂下眉睫,继续一板一眼地叙述:“臣在衙署办公,忽被才人叫去给柱础雕画,刻到日中,身体不适,才中暑倒下。”
她顿了顿,又平静道:“柱础修理一事本该匠人负责,才人却让臣亲手镌刻,不仅占用臣的公务时间,同时也于礼不合。
至于才人为何偏偏指定臣去办事,又为何为难臣,臣也一概不知,还望陛下莫怪。”
卫予卿静静看着她。
翁汝舟此时已经恢复成常态,一板一眼地叙述着当时的情况,似乎并没有醋意,也没有委屈,只神情清冷,规规矩矩地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回禀帝王。
倒让他觉得,方才那个发怒不悦的翁汝舟只是错觉,连那点醋意也是他会错了意。
说不定,真的是会错了呢。
卫予卿垂下睫,细密而长的黑睫遮住眸中复杂神色,他道:“雕画,雕什么画?”
翁汝舟道:“雕姜才人指定的画景。”
他倒是不晓得,原来翁汝舟还会石雕。
卫予卿道:“既然云大人如此不忿……那朕便勉为其难,为你出个头吧。”
*
岚风姑姑刚把人接去不久,姜吟就觉得右眼皮忽然跳了跳。
她摇摇团扇,不禁凝眉。
也不知道那个小官是装病还是真的病倒了,这副憔悴苍白的模样若是让长公主看见,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她,给她找麻烦。
姜吟越想越心烦,只觉得耳边的魏亭芳说话声都变得聒噪了起来。
她轻吐一口胸前臆气,抬眼忽见一位太监跨过门槛,此时正抱着拂尘往这里走来。
姜吟看清来人,险些连茶盏都打翻,站起身来,“李公公?”
她之前跟着卫予卿,自然知道,李常德是卫予卿身边的贴身太监,他一到,便表示皇上的话也跟着到了。
魏亭芳话声戛然而止,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竟然有一丝紧张。
姜吟示意身边的大宫女递上一袋满当当的银钱,问道:“李公公前来是有何事?”
李常德笑眯着眼,神情瞧起来和蔼可亲,看似十分好相与的样子。
见大宫女递上钱银,他抬手推开,缓声道:“咱家是来帮皇上传话的。”
姜吟一愣。
皇上?
只听李常德笑眯眯地道:“工部主事云大人忙于公务,若是您有什么需求,直接叫匠人便是,别耽误了云大人的事务”
那位云主事?!
姜吟如遭雷击。
怎么皇上,竟然是来给那个人出头的?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