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失望地闭上眼。
他已经给过云锦斓机会了,这是他作为父亲最有耐心的一次。
既然这个长子愿意担下罪责,那便由不得他心慈手软了!
云老爷眉头狠狠皱起,拂袖冷道:“你去祠堂里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还有她——”
指着那个瘫软在地,神情恍惚的女子,云老爷的眸中闪出几分厌恶,“将这个女人拖下去!”
身强力壮的几位婆子拽着麻绳,薅着头发,将木姨娘拖走,她没有挣扎,只是任由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拉出一道痕迹。
往日秀丽娇艳的美人,此时就如一朵娇花一般枯萎。
姚姨娘瞧着这般景象,心有余悸。
即使老爷多般宠幸这个女人,到头来,还不是弃之如敝屣,说扔就扔,下命令处决的时候那可是一点情面都不顾。
“都散了。”
云老爷负着手,面色阴沉。
今日本是他的寿宴,却不知道他的姨娘和孩子,竟然给他准备这几出大戏,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梗。
好好的一个寿辰,就这么被搅和没了!
云老爷冷着脸,心底老大不痛快,提步便走。
他一去,周围的人也跟着三三两两地散去,吕氏斜过眼来,轻轻推了推翁汝舟的手肘:“汝舟,咱们也走吧。”
翁汝舟应了声,脚步跟着提起,余光却是不自觉地落在那片空地里正跪着的人。
云锦斓还没起来。
他跪得身背笔直,今日的袍衫湿得透彻,雨水落在他的眉梢,那张丰冶昳丽的脸,在此时却偏偏显得狼狈不堪。
翁汝舟看着这个继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刚才,他可以踩着她踏出绝境,可他却宁愿自我陷入困境。
“公子!”一旁的紫鹃焦急不已,见云锦斓还跪在地上,忙撑着伞小碎步走至他的眼前,伞面倾斜,稳稳地罩着他的身子。
“地上凉,公子快起来,不然跪久了膝盖会疼的。”
她着急催促,跪在地上的人缓缓睁眼,长睫上的水珠跟着一颤,坠落下来。
紫鹃见他总算舍得给点反应了,顿时喜道:“公子,奴婢扶您起来!”
说着,她一手撑伞,微弯下腰,女子襟口幽幽香气顺着靠近的动作拂面而来,香气幽然,诱人无比。
就在手碰上他肘间的一刻,云锦斓却忽然抽回了手。
紫鹃扶了个空,有些懵然,看着他:“公子……”
“让开。”
他的声线微冷,寒意凛然,紫鹃心中登时一个激灵,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心知公子定然是在怨怪她,眼圈顷刻便红了:“公子可是怪我?”
她所作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云锦斓。
全心全意,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云锦斓眉梢颇冷,似是不为所动,只慢慢撩袍,站起身,抬手挡开她的身子。
他的力道不大,紫鹃却不敢忤逆主子,当下便挪开了脚步,往旁边移开两步。
却见,细雨朦胧之下,云锦斓慢慢弯身,捡起那封躺在青砖雨地上,早已破损不堪的相思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