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总算行驶到平地上，坐在车辕处的阿昌掀开帘子，看向里边的人，关心道：“公子，没事吧？”
他的视线转过来，云锦斓下意识蜷起指尖，想藏起手中的信。但此举太过刻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显得他做贼心虚。
况且，这个下人根本不识字。
云锦斓强自镇定，手中的信纸却像是火燎一般，烫得他一时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留，对方是他的继妹，他们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拿着这封信，实在是惊世骇俗。
那只能扔了。
云锦斓想着，眉头皱得更紧，深思起来。
阿昌还以为大公子是在不满，赶紧道：“公子，马上就到洛阳了，前面就是洛阳城，只要进了城，就不会遇到这种坑坑洼洼的路了。”
竟然这么快就到洛阳了。
云锦斓抬手疲倦地揉着眉心。
当代名家柏长青这几日刚好到洛阳讲解经学，他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吩咐下人驱车连着三天日夜兼程地赶来。
若是能得大师提点，对他的科考之路定是有益的。
对面，阿昌眼尖地瞧见大公子手里有一封信。
虽然他不识字，不通文墨，但还是好奇地盯着信笺看了几眼。
还别说，这信笺倒是雅致极了，信纸上还染了浅浅的粉，似乎还透着一股香味，到处都透着女儿家的情意。
还没看几眼，握着信的手指一紧，接着，那封信被折了起来，遮住里边的内容。
阿昌一愣，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云锦斓冷然的目光。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见公子露出这般神情，他登时惊了一跳，还没等阿昌告罪，对坐的主子先一步不带感情地轻吐两字：“出去！”
阿昌连忙退了出去，吓得心口砰砰乱跳，刚喘过一口气，里边人的声音就透着帘子传了出来，“马车掉头。”
在前面的车夫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公子，前面就是洛阳城了，仅仅十步路！”
城门就在前方，百姓正在排队，等着官爷查路引和通牒。
况且，大公子不是要听那个柏啥啥的人讲解经学吗？！
对方可是帝师，当世大儒，难得一次有机会可以听这位名家讲学，公子刚得知消息不知道有高兴呢！
“掉头。”
云锦斓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既然主子已经下定决心，车夫也劝不得，只好调转车头，沿着回来的方向走。
他一挥马鞭，“公子打算去哪里？”
“忘川崖。”
翁汝舟，还在那里等他。
*
马车行驶一段路，车夫渐渐感觉到肚子不舒服，像是有刀在肚子绞，疼得紧，随着呼吸的起伏，那感觉真的是越来越剧烈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握着缰绳的手微松，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阿昌，“你来驾车，我肚子疼，没力气了。”
坐在车辕处的阿昌“哦”了声，挪了挪屁股坐过去，关心问道：“怎么会肚子疼？”
车夫也纳闷着，揉了揉肚子，嘟囔一句：“难道是吃坏东西了？不应该啊，今天的午饭明明是和你一起吃的，怎么你就没事？”
阿昌没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抽着马鞭，车夫见没人说话，只能索然无味地倚靠在车壁上。
只是坐着坐着，他忽然身子一歪，蓦地从车辕上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