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掉了一地,翁汝舟几乎是手足无措地从后面托住沙乌列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没背过人,只能胡乱地抓稳少女的膝弯,将她勉强托着。
方才因为沙吾列突然扑上来,撞过来的力度颇大,翁汝舟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扑,险些一脑门直接撞到红墙上去。
踉跄站稳脚跟,将身上人背稳了,翁汝舟看着地上散落的卷宗,都是云锦斓的东西,她不免有些微微恼怒:“公主何必这样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理取闹,你一个大男人,背着我去太医院怎么了?我不是贵客吗?”
翁汝舟心中有怒不能发,勉强忍了下来,只能抿紧唇,削薄的唇绷出紧紧的弧度。
算了,早点将她带过去,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便是
宫灯拖长她的影子,连同背上的少女一起投影在地面。
翁汝舟沉默地背着身上的沙吾列往太医院走去。
因为牵挂云锦斓的伤势,她脚步有些急,可偏偏身子弱,背着一个和她体型相仿的少女,翁汝舟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沉重,双腿像灌了铅似的。
额前凝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翁汝舟勉强抬起因为虚脱而微微涨红的脸,目视前方,估量了一番太医院的距离。
还有八丈远。
翁汝舟顿时累了,连手指头都透着一股无力感,完全不想动。
她抬头一望,目光览过周边,想找个太监过来随便叫个轿子直接把人搬过去,正巧余光一瞥就瞥到一个行路的宫女,心上一喜,正要叫住她,却见那宫女带着一行人拐过宫墙角,似乎后面跟着的一队仪仗。
诶?原来是贵人的仪仗。
翁汝舟一看叫不了人,只好带着沙吾列避到一边去,刚往旁边偏移几步,一道欣喜的声音忽然从旁侧传来:“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翁汝舟一怔,抬头看去,正见众位衣着鲜艳的宫女簇拥着车辇上的华服少女,如众星拱月一般。
是卫裳!
翁汝舟终于可以将背上的烫手山芋给扔掉了!
她眉眼微展:“长公主殿下!”
卫裳此时身著宝裳珠服,发鬓簪玉,高坐车辇之上,鲛绡飘荡,华贵不可直视。
她似乎这时候才看到翁汝舟背上的沙乌列,一时震愕不已,盯着她,再盯着沙吾列,来回反复看:“你……你们?”
翁汝舟生怕她误会,连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卫裳听完稍稍放下心来,撩着发尾把玩着,笑道:“这还不简单,本公主直接派人抬张乘舆来便是。”
宫女很快就下去叫人抬乘舆小跑过来,在翁汝舟眼前放下。
翁汝舟求之不得,恨不得直接甩下背上的人,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神态,道:“公主,下来吧。”
身上一轻,沙乌列撇撇嘴,直接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在宫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钻进乘舆之中。
甩了这个包袱,翁汝舟抬手给卫裳作了个揖,卫裳便从车辇之中探出头来,欣喜道:
“云哥哥,好久没见你,你去公主府陪陪我,给本宫讲讲经学吧!”
讲经学?
翁汝舟觉得头痛,她正想推辞,身后坐在乘舆上的沙乌列也撑着脑袋探出头来,
“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送佛送到西,你既然都打算帮我了,还不如直接陪我去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