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吟来到御书房的时候,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卫予卿负手立在花梨木桌前,昏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衣角,玉冠束起乌黑如绸的长发,气度沉稳。
李常德见状,上前向卫予卿禀告,“皇上,姜吟来了。”
卫予卿侧眸。
姜吟提着裙角,盈盈拜下,“陛下。”
他没有扶起姜吟,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只是沉着声问:“什么事?”
姜吟抓稳食盒的把手,垂下头来,露出一截洁白的后颈。
她放轻声音,道:“听闻皇上日日因政务烦心,便特意送一盅莲子汤给陛下提神静心,祛祛心火。”
卫予卿摆手,神情淡然,“知道了,退下吧。”
他甚至没有示意李常德接过她的东西。
姜吟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提着食盒,指骨收紧,泛出白意。
半晌,她才行礼,慢慢退下。
走下台阶的一瞬间,一道轻盈的人影与她擦肩而过,腰间随风招展的宫绦拂过她的裙角。
姜吟抬起眼,只见翁汝舟已然越过她,神情雀跃,并且毫无障碍地跑到卫予卿的面前,甚至不用经过李常德的通报。
李常德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状态。
姜吟不可置信,眼神望过去。
“你瞧!”
翁汝舟合着双手,十指虚笼,掌心里似乎在藏着什么。
卫予卿垂首,笑问,“什么东西?”
翁汝舟倒也不故作玄虚,慢慢将手掌摊开,只见掌心之上,正歪坐着一只光秃秃的鸟雀。
它刚出生不久,从鸟壳里钻出来,浑身连羽毛都没有,只是虚弱地窝在翁汝舟的掌心,张嘴“叽叽”“叽叽”,发出微弱的叫声。
卫予卿微愣,“稚鸟?”
“行宫前发现的。”翁汝舟补充道:“今日刮大风,正好将鸟窝从树杈吹落下来,刚好被我捡到这只小鸟。
稚鸟睁眼看见的就是翁汝舟,十分亲昵她。
她的掌心也温热暖和,光秃秃又未长羽翼的稚鸟便顺势窝在翁汝舟的掌心,将脑袋枕在她的指尖。
“那便养着吧。”卫予卿唇角噙笑,抬手摸了摸翁汝舟的发顶。
翁汝舟托着手举累了,便将稚鸟放在花梨木的桌面。
光滑的桌面冰冷坚硬,并没有翁汝舟的掌心温暖。
小鸟雀似乎不乐意,艰难抬起脑袋,不满的“叽叽”叫着,又很快被笔架上挂着的狼毫笔吸引了注意,抬头用鸟喙啄着毛笔。
“冷吗?”
翁汝舟贪凉,摇头。
卫予卿示意宫人将暖手炉抱来,不容置疑,塞到翁汝舟的手里,“这几日下了一场春雨,温度都降下来了,别着凉。”
翁汝舟抱着暖炉,感受掌心的暖意,“嗯”了一声,接着目光又被桌上的折子吸引,“这是什么?”
堆的跟小山似的。
“奏折。”
见狼毫笔的毛被稚鸟啄得分叉,卫予卿干脆拿起毛笔,不给它再啄了,引得稚鸟“叽叽”乱叫。
将毛笔落在砚台上润了润,卫予卿坐在龙椅上,继续批着奏折,“汝舟,这里很无聊,去别的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