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那点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凉个精光。
胸腔像是破了个口子，嗖嗖嗖惯着冷风。
她盯着屏幕上那两行字，一时甚至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发展。
什么叫发展。
下一步是不是就交往了？
【我知道了。】苏念念敲下行字。
回去后,楚宁正翘着腿靠在吊椅上，看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苏念念,轻啧一声：“苏丫丫,你真是狼人啊。”
“还有力气去练功。”
苏念念瞥她一眼：“你还说,到时候又想哭着拉筋？”
楚宁心虚地撇撇嘴，“我这不是在忙嘛。”
“忙什么。”苏念念随口一问。
“你还记得那个阮白吗？”楚宁说：“她找我,问我小舅舅喜欢吃什么。”
苏念念正在拿盆打水，一时没拿稳，盆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慢点呀。”楚宁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发麻。
她兀自嘟囔着：“我怎么知道我小舅舅喜欢吃什么？”
“辣的，他喜欢吃辣的。”苏念念蹲下身捡盆，低垂着眼睫补充道：“越辣越好。”
楚宁“嘶”了声,挠了挠头：“真的？”
“我怎么记得他不吃辣啊？”
“是吗？”苏念念面不改色,“上次吃饭,我还看他专门夹了辣椒。”
不过是专门把辣椒剔出来而已。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楚宁点头，“那我就这么回她了。”
苏念念手指微蜷,低声问：“阮小姐是要给你小舅舅送饭吗？”
“昂。”楚宁漫不经心道：“看来他俩发展得不错，阮白很可能就是我小舅妈了。”
她又喟叹一句：“运气真好,泡到我这么极品的小舅舅。”
苏念念抿唇，一声未吭。
“对了，我看微博,季成星那边发公告澄清了,你爸也是真厉害,全网都挖不到你一点信息。”楚宁冲她摇摇手机。
苏念念扯了扯唇,半开玩笑地自嘲：“是吗？”
“可能是怕我丢人吧。”
-
a大附院。
韩蕊看着面前从头到脚连头发丝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怔愣了半天。
“你好。”阮白红唇微勾，拿下墨镜，冲面前小护士歪头笑道：“请问裴言卿裴医生在哪间门诊室啊？”
韩蕊连忙回神，右手一指：“直走，左手第三间。”
阮白轻点头，重新戴上墨镜，“多谢。
“不，不客气。”
直到阮白走远，韩蕊一把扯住旁边黄苓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八卦：“靠靠靠，这是不是上次那个啵啵奶茶！？”
啵啵奶茶现在已经成了骨科科室口耳相传的新暗号，用以借代裴神仙那个可能存在的小女朋友。
黄苓回想起那天裴神仙通红的耳朵，摩挲着下巴，老神在在地吐出两个字：“不太像。”
她盯着阮白连走路都仿佛丈量过距离的背影，以及全身上下处处显精心的搭配，“这个没内味，太端着了。”
韩蕊一听，揪紧了袖子，兴奋道：“靠。”
黄苓：？
“赤鸡。”韩蕊压低声音：“裴神仙后院这是要起火了？”
黄苓：“……”
阮白压着步子，来到了科室外，笑着扬唇敲了敲门，“三哥哥。”
男人背对着她，半俯身在伤者面前正骨，没有回头，只淡淡吐出几个字：“等一会。”
阮白识趣地噤声，退出了门。
门诊还没结束，阮白在外面等了许久，医院常年不散的消毒水和药味冲鼻，周围还一群因为伤病不知多久没洗澡的患者，心中满是烦躁。
看完上午最后一位门诊的病人，裴言卿出了门诊室，正看到皱眉掩着口鼻极力压抑不耐的阮白。
他眸光微敛，扯了扯唇，几步上前，淡淡道：“久等了。”
听到头顶传来的低沉嗓音，阮白连放下手，笑容得体：“等多久都没关系。”
她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饭盒：“三哥哥上午辛苦啦，我给你带了午饭。”
裴言卿：“多谢。”
“没关系的。”阮白跟着裴言卿进了门诊室，将饭盒放在桌上，目光停顿在他面上：“三哥哥每天这么辛苦，自然要多吃一些合心意的饭菜。”
她打开饭盒，“我专门请了位川菜大厨，你尝尝。”
饭盒内红彤彤一片，放眼所去全是辣椒和花椒，裴言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沉默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阮白托腮坐在对面，眸色定定看着男人精致的面容，勾唇道：“三哥哥，吃吧，不用跟我客气。”
裴言卿试着举起筷子，犹疑半晌，还是垂下手：“不好意思。”
“我暂时没有胃口。”他抱歉点头。
阮白尴尬一笑：“没关系，等你有胃口再吃也不迟的。”
“多谢。”裴言卿再次道了声谢，一字一顿道：“但以后，真的不用麻烦。”
“爷爷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愿，抱歉。”
阮白面色僵住，看着男人堪称淡漠的双眼，心中涌上一股委屈，她握紧了手，“可是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呢？”
“你为什么不能试试看？”
裴言卿眸色坦然：“我想阮小姐应该很清楚我的工作性质。”他淡声道：“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阮白无处遁形，她咬唇，有些话不经大脑便说了出口：“我不合适，难道苏老师那样娇气的小姑娘合适吗？”
裴言卿眼眸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阮小姐，你想多了。”
“是吗？”阮白自嘲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她顿了顿，缓慢道：“而不是——”
“你不愿承认。”
裴言卿握紧了手，长长眼睫压下，挡住眸中所有情绪，半晌，冷淡开口：“阮小姐，慢走。”
阮白站起身，重新戴上墨镜，淡哂：“三哥哥，我是不会主动松口的，我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怎么和裴爷爷交代，看你自己了。”
阮白走后，室内恢复一片安静。
裴言卿视线凝在饭盒上，眸色晦暗不明。
良久。
手机传来嗡嗡响动，足足五六声，他轻点屏幕，看到snn特有的猫猫头像，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夏季养心降火八大食谱】
——【静心养颜是关键，重油重辣要不得】
——【……】
直到最后一条。
——【男性夏季清淡饮食，滋补肾脏才是根本】
全是一些买保健品营销的公众号文章。
裴言卿目光从上而下扫过，紧紧凝在最后那条，气笑了。
很好。
这小姑娘总有一千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裴言卿正要教育她少看这种非权威的营销文章，就见那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般，飞快撤回最后一篇文章。
他面无表情地敲着屏幕：【我看到了。】
snn：【！】
【最后一条转发失误。】
【我发誓，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裴言卿拧眉想了片刻，眉心一跳。
他严肃教育：【苏念念，不要和别人乱发这种文章。】
【当然。】那边从善如流：【这是独属你的夏日关怀。】
裴言卿目光定在“独属”两字上，眼睫微颤，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
阮白的话再次不合时宜地在脑中盘旋。
裴言卿再次看向手机，不自觉点进snn的资料卡。
上面赫然列着，十九岁。
朋友圈背景，还是和苏焱的合照，年纪比现在更轻几岁，眉眼间具是稚嫩和青涩。
他眸色沉下，退回界面，指尖一下下摩挲着手机。
良久。
他回复：【多谢。】随即按灭手机，没再看一眼。
-
苏念念正在食堂吃午饭，时不时瞄一眼手机。
楚宁早就吃完了饭，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催促：“别看啦，我的小祖宗。”
“屏幕都黑的，没人找你。”
苏念念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睛。
“你在等谁消息呢？”楚宁狐疑道：“魂都不在身的。”
苏念念咽下口中的饭：“淘宝客服。”
“欠我五块钱的好评返现。”
楚宁愤怒地一拍桌子：“还有这事！”
“找他！投诉他！”
苏念念抬眸，正要说话，看到亮起的屏幕，倏地拿起手机。
楚宁：“商家怕了？答应返了？”
苏念念的眉眼从发光到沉闷，楚宁问：“怎么了？”
苏念念按灭手机，冷冷道：“商家倒闭了。”
楚宁：“无良奸商，果然遭天谴！”
苏念念勉强扯了扯唇：“确实。”
她戳着碗里的米饭，突然道：“不想吃了，走吧。”
“你现在胃口怎么越来越小？”楚宁皱眉看了眼餐盘。
“小鸟胃。”
楚宁：“……”
苏念念决定七十二个小时不再主动找裴言卿。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还是确是她挑起杆子一头热。
那种被人主动结束话题的失落感做不得假。
军训已经过大半，时间到了八月底。
b市的气温到了顶峰，训练场上万里无云，烈日炙烤着大地。
苏念念站在队伍首牌，感受到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睛，她用力眨了下眼，想吸下鼻子，但却紧紧堵住，连呼吸也不畅顺。
她是今早发现自己感冒的。
昨晚练功回来，实在太累，洗过头后，头发湿着就睡着了，再加上空调温度打太低，一大早起来就头重脚轻，雪上加霜的是，大姨妈也在今早过来凑了个热闹。
a舞的军训请假程序尤其严格，还要专门去行政楼找辅导员批假条，再交给院领导盖章。
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她选择坚持军训。
苏念念双眼昏花，抬头望了眼天，只觉天旋地转，她想着要不要装个晕为广大人民谋福利，下一秒，两腿一软。
天啊。
让她晕得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