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差和各种不可控因素,比赛这天，苏念念醒得很早，缓缓抬起身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还泛着朦胧的雾。
比赛上午九点开始,和池尹约定好的时间是上午六点。
几乎是她一起来,裴言卿就醒了,他低眸看了眼时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还可以再睡会，怎么就醒了？”
苏念念揉着眼睛，带着没睡好的酸涩，“睡不着了。”
她看着裴言卿眸里的困倦，心化得很软,呢喃道：“你再睡一会吧。”
裴言卿撑起身体,长臂一捞将她搂进怀里,“聊聊？”
“嗯？”
裴言卿轻抚着她发顶，“给你打点镇心剂。”
苏念念安静地趴在他怀里，男声像是大提琴般在耳畔回响,“我第一次主刀做一场难度很高的手术时，一晚上没睡。”
苏念念戳戳他胸膛,闷笑道：“你就这心理素质啊？怎么比我还不如。”
“这场手术八个小时，一出手术室，我就失去了意识,当堂晕倒了。”
“啊？”苏念念笑得直颤,“真的啊？你还有这种时候？”
看着小姑娘笑得没心没肺,裴言卿跟着笑,一点也没为将周元的糗事拿出来说而愧疚。
裴言卿面不改色道：“大家都说我心里素质好，但我都是装的。”他继续灌着歪理，“所以别人的镇定，肯定是装的。我们丫丫这么厉害都醒得这么早，别的人差不多就是一夜未眠了。”
苏念念不停地笑，裴言卿这种人，竟然能这么自爆黑历史，还这么一本正经地编排别人。
这种毒鸡汤，她听得倒也津津有味，心里奇异地放松了不少。
窗外隐隐开始透出些光亮，伦敦的清晨到来。
苏念念后来又眯了半小时，五点半的时候，被裴言卿叫醒。
她睁开眼，见裴言卿已经洗漱完毕，但他肤色冷白，眼下的青黑怎么也掩不住，看起来还没她休息的好。
苏念念伸手环抱住他，极其依赖地埋头，半晌不动。
裴言卿轻拢住她，指尖梳理着她翘起来的头发，笑了声：“怎么突然这么黏我？”
“难道我之前不黏你吗？”苏念念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横他一眼：“不喜欢？”
“以前不黏我。”裴言卿如实道，将她抱紧了些：“要是以后都这样多好。”
话毕，他拍了拍苏念念的头，“快去洗漱，一会带你去池老师那。”
苏念念撒娇般贴着他胸膛，不讲理道：“你抱我去。”
“娇气包。”嘴上这么说，面上倒是一派温柔，裴言卿将她抱到洗手间，靠在门边，看着小姑娘眯着眼睛刷牙。
苏念念动作慢，像个小孩子般张着唇，慢吞吞地刷。
“要稍微快点了。”裴言卿看了眼时间。
苏念念吐出牙膏沫，含糊地应了声，但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眯着眼睛看起来尤其悠闲。
在她刷完后，裴言卿直接上前拿过毛巾，睨了她一眼，无奈笑：“我给你洗。”
苏念念当即仰着脸，像个大爷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来。”
温热毛巾触在面上，裴言卿动作轻柔，苏念念舒服地直想喟叹，她突然说了句：“我觉得，做你女儿好幸福。”
“我从小就想要个这样温柔的爸爸。”苏念念看着裴言卿重新拿毛巾过水，拧干后又细致地替她擦着脸。
话音刚落，头上被轻敲一下，裴言卿提醒她：“摆正定位，我是你老公。”
苏念念睁着大眼睛，思考了片刻，有些纠结地揪着他的袖扣，她小声问：“要以后有了宝宝，你会不会对他更好些啊？”
裴言卿忍俊不禁，他捏她鼻子，淡笑道：“怎么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果然。”苏念念哼了声，气呼呼地推开他。
她年纪小，到现在也没想过生孩子的事情，更觉得自己才是应该被关爱的那一个，一想到以后还要和小宝宝争宠，一下就破防了。
苏念念转身，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才走出没几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他声音很轻，如羽毛在心头拂过，“丫丫才永远是我的第一顺位。”
苏念念耳根染红，整个人一瞬间就通畅了，她把玩着他的手指，末了，还嘴硬道：“一听就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不是。”
她眉眼漾着笑，轻轻戳他手指，状似不经意道：“我不管，你先喊我一声宝宝。”
苏念念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回应，她鼓着腮，回头看他。
久违的，裴言卿耳朵染上丝绯红，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得走了，别迟到了。”
“嗯？”苏念念瞪着他，耍赖道：“你不喊我就不走。”
裴言卿久久未言，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口，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你也不小了。”
不是宝宝了。
苏念念：“……？”
她气得踩了裴言卿一脚，一甩头发，发尾尽数甩到他脸上，裴言卿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
“绝交吧。”
裴言卿抿了抿唇，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轻吻她额头，“宝宝。”
“比赛加油。”
-
上午九点，大剧院人头攒动。
主持人醇正的伦敦腔响彻全场，风格诙谐有趣，一一介绍了评委，在介绍到莱利斯的时候，前排站起一位金发蓝眸的男士，脖颈修长，肩宽腿直，朝着看台下极其优雅地鞠了一躬。
场内一片喧哗，慕名而来的女观众很是疯狂，有的还站起来嗷嗷叫。
裴言卿订的位置视野极佳，能很清晰地看清莱利斯本尊。
他想起小姑娘得寸进尺地要求他拍一张莱利斯的照片，懒懒掀起眼皮，拿出惯有的死亡角度，随手拍了张。
看到成品，裴言卿眉梢染上些愉悦。
而此时，苏念念坐在后台，听着池尹跟她分析着动作要领，时不时点头。
到离她上场还有几位时，池尹俯身问她，“紧张吗？”
苏念念摇头，严肃保证：“不紧张。”
“真的？”池尹笑了，一向严厉的眉眼染笑。
苏念念挺了挺胸，骄傲道：“因为卿卿和我说，别人的镇定都是装的，他们肯定比我紧张。”
“噗。”池尹失笑，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眸中涌现出些坚定的情绪。
她说话一向保守，这回却是带着狂傲，她激赏道：“我们念念这次来，不是为了拿奖牌。”
“嗯？”
池尹理所当然地抬起下巴：“是冲金的。”
大剧院的巨大光束从台上清晰而下，少女轻盈地步入台中央。
蓬松的裙摆随着动作上下浮动，一双玉腿纤细修长，肌肉线条笔直。
红唇乌发，肌肤雪白，身材相比其余参赛者带着东方人特有的纤瘦，看起来，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
裴言卿坐于观众席，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于台上翩翩起舞。
苏念念选的曲目是《胡桃夹子》，是他初次见她时跳的曲目。
到此刻，少女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印在他骨子里般。
裴言卿晃了晃神。
原来她那么早就已经驻在他心间，割舍不得。
耳畔传来观众的窃窃私语，裴言卿听见两位外国女士的声音。
“哦，我的上帝，这个东方女孩太漂亮了。”
“不止漂亮，舞也跳得好棒。”
“她叫什么？”
“苏念念。”裴言卿突然插了句嘴，眸中是遮掩不住的骄傲，他又重复了一遍：“她叫苏念念。”
两位女士偏头，共同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样貌惊了几秒。
有一位眼睛泛着光，眼睛望着裴言卿不动，“先生认识这个女孩吗？”
裴言卿目光凝在台上，唇角上扬，“当然。”
“她是我爱人。”
“…哦。”两位外国友人默默结束了话题。
苏念念的出场顺序靠后，前面也出了几位分数比较高的选手。
她表演结束后，几位评委开始判分。
但相比之前选手的统一，这次明显争议比较大，双方各执一词。
一方给的过高，一方又压得极低，半晌也谈不拢。
裴言卿敛眸，看着那几位刻意压分的评委，发消息问了池尹原因。
池尹显然也很生气，她回消息过来：【这几位打低分的，向来对东方人有偏见。】
裴言卿眸色冷冽，他摩挲着手机，重新望着台上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主持人突然宣布了结果，他语气激动，“分数重新计算，已经统计出来。”
“我们的莱利斯老师直接打了满分，现在到此为止，恭喜苏念念小姐斩获目前场内最高分。”
宣布完毕，主持人突然又诙谐地笑了声，转了转眼珠，“现在还请苏念念小姐重新上台，我们的莱利斯老师有话要说。”
苏念念站在后台，还有些懵，她捂住脸看向池尹，“他…我？”
池尹笑着朝她点头，“喊你呢。”
然后下一刻，就见这小姑娘像个追星少女般，提着裙摆就奔到了台上。
她接过主持人给的话筒，激动得结巴：“莱，莱利斯老师，您找我？”
为了保证比赛的趣味性，偶尔也会穿叉评委点评，和选手来点互动。
但莱利斯一向少语，很少主动点评，但他又自带话题，所以这个机会主持人求之不得。
苏念念看着偶像深邃的眼眸，只觉到了人生的巅峰，恨不得当堂转几个圈圈。
“苏念念？”莱利斯口音不太标准。
苏念念连连点头，“我是！”
接着莱利斯一挑眉，用着流利的英语说，“你很棒，我很看好你。”他一耸肩，坦诚道：“我也没有什么点评的，只是想说，有机会可以一起跳舞。”
苏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