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竹青开口,朱梅花已经上前斥责:“大丫,二丫,你们俩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还不赶紧给我回屋待着去!”
两个小丫头被呵斥的小脸煞白,委屈的瘪起小嘴。
蒋氏赶紧将两孩子护在身后,气得瞪了一眼朱梅花:“你咋回事,大丫二丫就是问一嘴,又不是非要闹着读书,当初你弟弟教你和桃花杏花读书,我也没拦着啊!”
“娘。”朱梅花忙喊了一声,“大丫二丫如今被你们宠着胆子越来越大,我就怕她们日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蒋氏哼道:“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小时候哪一样老娘亏了你,既然带着孩子回来就不要总想着自己是外人,两孩子是累赘,再敢一天天别着劲老娘削你!”
朱梅花这才不吭声了。
顾竹青偷偷笑了。
果然还得婆婆出马,不然大姐这性子,她还真不好说。
说了吧,干预人家自己教娃,不干预吧,可大姐有些时候真的挺对孩子不好。
顾竹青适时启口,笑道:“大姐,娘说的是,咱们是一家人,你总觉得自己和大丫二丫是外人做什么,我们疼你和大丫二丫不是应该的嘛,干嘛总是那么见外!”
朱梅花冲着顾竹青苦笑一声:“我这不是怕一天两天你们不嫌弃,时间久了就该嫌弃了嘛!”
她现在天天躲在屋里做绣活,一是为了努力赚钱,二是为了避外面的闲言碎语。
出嫁的女儿带着孩子回娘家,自古就是大不孝的事,别人不会说爹娘和弟弟弟媳,但会说她这个做女儿的不懂事,不孝顺,净给娘家带累赘。
连带着大丫二丫都被议论,朱梅花是真怕时间久了会遭到家里人嫌弃,所以能少给家里添麻烦就少一点,争取早日攒够银子带着孩子们另立门户了,她才能挺直腰板做人。
顾竹青走上前牵着她有些有些粗糙,手心都起了一层薄薄黄茧的手,认真无比的看着她说:“大姐,你和大丫二丫就是朱家人,这辈子都是,咱家里任何人都不会有人嫌弃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若我顾竹青日后有朝一日但凡生出一丁点嫌弃你们的心思,就叫我被雷公劈死,电母电死——”
她话没说完,就被朱梅花急急堵住嘴巴。
“好了弟妹,别说了,大姐信你还不成吗?”
顾竹青笑着看她:“那日后我们疼爱大丫二丫,大姐你还会阻拦吗?”
朱梅花眼眶一红,眼泪在眸中打转着摇了摇头:“不阻拦了。”
“这才是嘛,咱们是一家人,家人就是用来依靠的,不用什么都自己憋着撑着!”顾竹青轻轻拍了拍朱梅花的手。
朱梅花感动的赶紧转过身去抬手衣袖擦了擦眼角。
蒋氏心中满是欣慰,又气不过的吐槽一句:“这死丫头就喜欢钻牛角尖,再这样老娘迟早把你嫁出去,省得在家成天的嚯嚯我俩乖孙女。”
林大丫和林二丫还不懂事,一见朱梅花哭了,两个人连忙挣脱蒋氏的臂弯,冲上前抱住朱梅花认错道歉。
“娘亲不哭,我们错啦,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这要那了。”
“呜呜呜……娘亲,二丫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
朱梅花一看女儿们也如此懂事,立即蹲下身子抱着她们亲了亲,柔声安抚:“大丫二丫,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该凶你们,你们若想读书的话娘亲以后挣钱供着你们也读书,好不好?”
两个小丫头瞧着娘亲不哭了,她们也适时止住眼泪,懵懵懂懂的看着朱梅花点了点头。
朱梅花立即将两个女儿搂在怀中,一直忐忑的心中在今天终于落定。
蒋氏瞧见也忍不住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心中叹息,她苦命的女儿,造了什么孽啊!
这要有个好婆家,哪用得着如此担惊受怕,回自己家都觉得像是在他人屋檐下一样拘谨。
不过换做别家儿媳妇早开始生事了,也是她命好摊上顾竹青这么个好儿媳妇。
顾竹青看向朱梅花说道:“大姐,我一会帮着问一下赵老爷,若是他愿意的话,就让大丫和二丫也跟着大宝他们一起读书,读书能明智,日后给大丫二丫相看人家的时候都能提一个门槛。”
朱梅花这回没有推辞,一口爽快的应下:“好,那就有劳弟妹你了。”
因为赵举人的到来,一家子郑重相待。
但因为天色渐晚,这个时候也买不到肉了,蒋氏直接去了后院抓了一只鸡,杀完后让顾竹青掌勺炖了一锅地锅鸡,又炒了一盘木耳菜,一盘凉拌小葱豆腐、大蒜炒腊肉,一盆蛋花汤。
正好朱老头下午在田间守地的时候捡到只撞晕过去的兔子,本还想着等活过来留着养起来,看能不能养一窝兔子留着吃肉,这下好了,直接变成红烧兔肉。
那兔子皮正好留着给赵举人做兔毛手套,冬日里戴着也暖和,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等开饭的时候,本以为只能吃粗茶淡饭的赵举人瞧着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再看旁边备好的一坛子好酒,他呵呵笑起来。
“本以为来受苦,没想到我倒是来贵府享福来了!”
因为赵举人在,顾竹青蒋氏她们留了饭菜在偏厅吃,大厅里面就朱老头一个人,外加大宝他们三个小萝卜头,显然是不够的,毕竟贵客第一次登门。
蒋氏又喊了族长朱大强还有里正王多金过来,还有族里几个老长辈,他们一听闻朱家竟然请了个举人老爷来做先生,屁颠屁颠的带着好酒好菜过来了,这才没冷场。
赵举人为人敦厚,脾气虽然古怪,但也只是对着他不喜欢的人古怪,对着村子里的淳朴百姓倒随和的很,不一会就和朱大强他们几个称兄道弟了起来。
酒足饭饱,让张三李四帮着扶着人回屋歇下,蒋氏她们收拾烂摊子,这一折腾顾竹青搞到大半夜才回屋歇下。
她刚躺下,房门便被人敲响。
“进来吧,门没插!”
千玄机顶着一头乱发走进屋里,大大咧咧的往她炕头上一趟,长叹一口气。
顾竹青闻言瞥了她一眼:“你这几天躲屋子里干啥呢?我娘说喊你吃饭你也不出来,送去屋里的饭菜你也就吃了几口,怎么了?”
千玄机又长叹一口气,扭头看向顾竹青说道:“我大概可能要回南梁了!”
顾竹青猛地坐起身,很是不解的看向她:“你干啥要回去?”
千玄机撇了撇嘴,看向顾竹青,忽然很是委屈的掀开衣服给她看,一边大骂:“狗祭祀那个该死的畜生,他竟然、竟然给我种了情蛊。
我就说拓跋濬那狗东西怎么我躲在哪里他都能来找到我,这蛊不发作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有人移情别恋便会发作,中情蛊的那一方若不挽留回爱人之心,一个月便会暴毙身亡!”
千玄机越说越气愤:“狗祭祀为了逼我回去,竟然爱上别人了,我还要在一个月内挽回他的心重新爱我……”
她说着扭头看向顾竹青:“姐姐,我怎么这么惨,我压根就不爱那个狗祭祀啊!他可是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呢!”
顾竹青听着都觉得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这情蛊,难道不应该是移情别恋的人先死嘛,怎么还牵扯到你身上了?”
千玄机撇了撇嘴:“所以说他狗啊,这种事要死也是死别人,跟他没关系,你说他天天钻研这些歪门邪道的蛊毒是不是有病?”
顾竹青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猥琐自私大汉的形象,她无奈叹息一声,道:“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看看!”
“这蛊毒邪门的很,我到现在才发现,还解不开,你也不一定能解开,毕竟他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养蛊师,否则也不会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之位!”
话虽这么说,千玄机的手还是很听话的伸到顾竹青面前的小方桌上,任由顾竹青给她把脉。
顾竹青摸上千玄机的脉门,只是瞬间便皱起眉头。
“雀啄连来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弹石硬来寻即散,搭指散乱真解索,鱼翔似有又似无,虾蝦静中跳一跃,更有釜沸涌如羹,旦占夕死不须药。”
千玄机听着云里雾里:“啥意思?”
顾竹青收起手,一脸凝重的看向她:“死脉之像,按理说你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但因为这情蛊的原因你才能安然无恙,所以一个月后你会暴毙而亡应该是真的,那狗祭祀果然有点本事。”
千玄机狂翻一个大白眼躺在炕上,浑身都在抗议:“啊啊啊,我不想回到那变态的国家去啊!姐姐,你有没有办法给我解这个情蛊?”
顾竹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你自己都说了,是狗祭祀独独对你下的,你一个苗蛊传人都没办法,我这种略懂皮毛的咋给你解?”
“姐姐,我真不想回去……”千玄机一想到那个比他们苗疆还要落后的地方,虽说南梁国是个国,可在她看来就是上古封建之地,约束太多,远不如武朝这边开明。
而且那一层层的封建制度能让人窒息,而她作为南梁国唯一的圣女,更是动都不能随便动,和狗祭祀成亲后就要在那小破楼里一坐就是一辈子,一生都不可以离开。
哪怕狗祭祀死了,她都要为那狗祭司殉葬,活活埋进满是虫蛊的棺材中和狗祭祀同穴而眠。
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千玄机是个现代人,虽说她在的苗疆部落也有旧俗,但也不至于落后成南梁那样,一整个朝代的人都是那样,从出生开始就根深蒂固的落后思想,她可不认为自己同小说里的那些穿越女一样能改变整个南梁国人的思想。
是以这才跑路,好日子没过多久,竟然要自己回去,否则就会暴毙而亡,她怎么能甘心?
千玄机也没隐瞒,将这些话都告诉顾竹青后,顾竹青浑身都很不适。
“哎,这该死的狗祭祀,手段真毒辣!”
顾竹青想了一下,看向千玄机认真开口:“你这法子也不是无解,可用我顾氏的九玄神针第九式置之死地而重生的凤凰涅槃试试,但我只学过没用过,怕一不小心就可能回天无术!”
千玄机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启口:“那我要试试,死就死吧,总好过回那个窒息的地方面对狗祭祀那老东西!”
顾竹青见她如此,便点点头道:“行,明儿我带你去镇上,你住到慕容白的药铺里,我先找一些濒死的病人试验几次再给你解蛊,以免你真死了!”
“好呀好呀,还是姐姐对我最好了!姐姐贴贴!”千玄机直接扑上前,跟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样蹭着顾竹青,搞得顾竹青都不好意思的赶紧推开她。
“太腻歪了,你还是别跟我贴贴了!”
两个人嬉闹片刻后,便吹灯歇息了。
翌日一早。
赵举人酒醒后,张三便端着丰盛的早餐进了屋子伺候他早起,好在赵举人随和也不拘小节,自然就适应了在朱家的日子,觉得在这里比在冷清蛊毒的大宅院里要好多了。
等吃过早饭洗漱片刻一走出院子,一条狼突然冲上来吓了赵举人大声尖叫,白狼身后还跟着两个长大许多的小灰灰和小花,二狼一狗让赵举人再也不敢停留,转身撒腿就跑。
白狼带着小灰灰和小花撵在赵举人身后以为家里闯进来了敌人,还是顾竹青快步冲上前来喊了一嗓子:“白狼,不得对赵举人无礼!”
赵举人吓得神魂都要飞了,整个人攀上张三的身上不肯落地。
一脸面无表情的张三公主抱赵举人,画面极其奇怪。
顾竹青训斥着白狼,白狼这才哼唧一声,躺在一旁的地上舔毛。
小灰灰和小花直接扑倒她面前一个劲的摇着尾巴撒娇。
赵举人瞧见这一幕都傻眼了,指着顾竹青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朱娘子,你竟在家中养狼?啊不,这狼竟然愿意被你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