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秀春秀红轻手轻脚的进到唐忆雪的屋子里,却看到唐忆雪已经穿着中衣坐在床上。
见二人前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二人。
秀春秀红对视一眼,心中略有疑问,秀春小声问道:“小姐起来了,可要用早膳?”
唐忆雪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二人直至把二人盯得有些不安了,才吩咐道:“秀春去拿早膳吧,秀红伺候我更衣吧。”
二人心下放松了,行了一礼,秀红便上前伺候唐忆雪穿衣。
期间唐忆雪问了昨日那个忠心的小丫鬟若灵的情况,得知李嬷嬷已经给她上了药,没什么大事,只是近几日不能说话,唐忆雪才安下心来。
等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换好了衣裳吃完了早膳,唐忆雪一稳心神,道:“走,我们去找夫人请安去吧。”
正院里,草木峥嵘,偶有奴仆走过却不出半点声响,唐忆雪按照记忆走到正院门口,却两个小丫鬟拦了下来,其中一个丫鬟昂着头,傲声道:“雪小姐,夫人正在休息,还请雪小姐在院外稍等。”
唐忆雪明明是大小姐,却因唐听蓉不喜唐忆雪在她之前,整个成国侯府里的下人都只称之为“雪小姐”,像是借住成国侯府一般。
“哦?这么早就在休息啊!”下马威?唐忆雪看了看这院外,连块荫凉地都没有,挑挑眉,笑道:“既然夫人在休息,那我去求见父亲吧,我就守在父亲书房前,想来父亲一定能看到我的。”
说罢,就转身离去。
那丫鬟原本傲气的脸庞瞬间僵住了,看着唐忆雪已经离开的背影,立马往院内跑去。
“你说什么?她要在老爷书房口守着?”甄氏听完这丫鬟的汇报,皱眉思考了片刻道:“这小蹄子,快,快去把她拦着,就说我醒了,想要见她。”
不等小丫鬟起身离开,又道:“要是请不过来,秋菊,你也不用回来了。”
小丫鬟秋菊吓得立刻转身朝唐忆雪追去。
“夫人,何必如此,侯爷不也赞成……”甄氏身边的钱嬷嬷见状,上前劝说道。
“我了解侯爷,极其爱面子,要是被那丫头面对面的问,难保不会为了面子……这事关系到阿蓉一辈子的幸福,万万出不得差错。”
这厢,唐忆雪慢慢地向前院走着,终于在快穿过月亮门的时候,被身后的秋菊叫住了,只见那秋菊气喘吁吁地跑到唐忆雪面前,道:“雪小姐,夫人醒了,想要见您。”
唐忆雪看着她那额头急出的汗珠,脸上却依旧带了三分倨傲,慢悠悠地道:“夫人既然刚醒,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吧,本小姐去见见父亲,回头再向夫人请安吧,”
秋菊这才急了,行了一礼,道:“雪小姐,要不还是先去见夫人吧,夫人都等着在。”
“夫人刚醒,本小姐这一去不会又要在院外等着吧。”唐忆雪意有所指地说道。
秋菊也是个机灵的连忙道:“不会不会,夫人已醒,您可以直接进院子的。”
唐忆雪又盯了她一眼,直到秋菊有些畏缩,才转身向正院走去。
甄氏看着盈盈走进来的少女,少女依旧瘦弱,面色发白,如墨的发髻上仅有一根款式老旧的银簪,一身蓝裙边角有些发白,五官还是那个怯弱的小姑娘,只是那双眼睛似乎多了些明了和坚定。
难道人被逼急了之后,真能有如此转变?甄氏心想,面上却笑道:“阿雪来了,外面可热?”
可惜,装来的笑意与热情却怎么都达不到眼底。
唐忆雪按照记忆行了一礼,也不想浪费时间和这假面甄氏上演母慈女孝,直接问道:“想来二妹妹昨日应该给夫人带到话了,时间紧迫,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吧。”
甄氏听完唐忆雪的话,笑容慢慢消失,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朝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立马让屋子里的丫鬟全退了出去,就连秀春秀红也在钱嬷嬷的指示下,问都没问唐忆雪一句,就出去了。
唐忆雪见此情形,道了一句:果然,便不再作声。
当屋子里只剩下三人时,甄氏开口了:“阿雪长大啦。”
唐忆雪心中冷哼,这甄氏果然有点段位,面上却带着哭腔道:“夫人,这些年你也能看出来,阿雪无意与您为敌。只是此事事关阿雪的一生,阿雪无论如何也要一争。”说完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看到唐忆雪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甄氏反而放下心来,恢复了她侯府夫人的派头道:“哦?那阿雪打算如何一争呢?”
“阿雪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有的不过是自己这一条贱命和一个的头衔罢了。”唐忆雪边哭边道:“如若实在活不下去,阿雪就撞死在这侯府里,向祖母和母亲告罪。”
唐忆雪嘤嘤地哭着,甄氏的一张脸却僵成了猪肝色,她仔细端详这唐忆雪,想确认她刚刚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如是无意的倒也罢了,如是有意,那自己一直都小看了这个丫头。
看着唐忆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哭声,甄氏也是没了耐心,和钱嬷嬷对视一眼,钱嬷嬷道:“不知雪小姐想要如何?”
唐忆雪依旧哭着,钱嬷嬷大声道:“雪小姐,你想要如何?”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唐忆雪心道,面上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钱嬷嬷,抽泣道:“我要林嬷嬷,我要林嬷嬷回来,我要林嬷嬷……”
林嬷嬷是唐忆雪母亲的奶嬷嬷,在侯府老夫人去世后,被甄氏找由头将人打发到了庄子上,这些年,还一直想着唐忆雪,时不时的托人送些鞋袜过来。
甄氏被唐忆雪哭得心烦,皱了皱眉,钱嬷嬷立马道:“雪小姐,林嬷嬷犯了事,在庄子上反省呢……”
钱嬷嬷话还没说完,唐忆雪突然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一般,打断道:“我不管,反正没有林嬷嬷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就在这正院里一头撞死!”
说完,就朝最近的墙撞去,钱嬷嬷吓了一跳,忙用身躯去挡,却被唐忆雪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
钱嬷嬷后背和胸口撞得生疼,却还得立马安慰起唐忆雪道:“雪小姐,可不要想不开啊!”
甄氏被唐忆雪这波操作可是打得措手不及,她没料到唐忆雪居然真的敢寻死,这要是真在她屋子里撞死了,日后这成国侯、这京城哪里还有她站的地方!
钱嬷嬷是最了解甄氏的人,知晓甄氏现在动了怒,连忙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甄氏在钱嬷嬷的请求是眼色中,按下了心中的那股浊气,缓缓道:“唐忆雪,别闹了,我答应你,你出嫁那日林嬷嬷自会出现。”
“不行,我现在就要林嬷嬷,现在就要,现在就要!”唐忆雪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甄氏被闹得没法,又怕她再次寻死,只得朝钱嬷嬷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钱嬷嬷立马安抚道:“雪小姐,奴婢这就派人请林嬷嬷回来,您先回院里,林嬷嬷一会就到。”
唐忆雪与甄氏第一次交锋大获全胜,心道:古人诚不欺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