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唐忆雪就吩咐安武一件事,并找吴庄头要了个小木箱,做完这些后,除了伤势比较重的陈三,一行人便启程了。
进城后,崔三公子便与唐忆雪分开了。
唐忆雪安排安武和陈大送若灵和小正太回府,自己则带着其他人拉着一车尸体,去了京兆府衙门。
临近城门时,守城的大头兵看到唐忆雪一行人吓得如临大敌,不仅身上都有血迹以及包扎的痕迹,车上还放着一堆尸体。
守城的大头兵严阵以待,赶紧向守城的将领汇报,那小将领看起来十分年轻,一袭盔甲衬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莫名让人觉得眼熟。
唐忆雪自然对守城门的小将领说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昨日遇袭的情况。
那将领听完二话没说,就放了行,还亲自派了一小队人跟着唐忆雪到了京兆府大门。
进城后,唐忆雪特地让所有人下了马车,连那破破烂烂装尸体的马车帘也让若超撕掉了。
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有惊恐,但更多的是好奇。
“呀!怎么那么多死人?”
“这都是什么人啊?”
“还有好多当兵的。”
“为首的怎么是个小妇人?”
“你没看那些人都穿着黑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身后跟着的百姓队伍越来越大,议论的声音更是络绎不绝。
还未到京兆府门前,就有两名衙役迎了过来,直接凑到了那小将领面前行了一礼,唐忆雪丝毫未慢下步伐,终于到了京兆府口,其中一名衙役向唐忆雪行了一礼,道:“宁清郡主,容小人先向大人禀报。”
唐忆雪嫣然一笑道:“不用麻烦了,本郡主亲自禀告便可!”说罢,拿起一旁的鸣冤鼓的鼓槌,只听“砰!砰!砰!”鼓声立即响彻了整个京兆衙门。
那衙役脸色一变,立马往衙门里跑去……
京兆府尹周达今年刚到不惑之年,却已经两鬓霜白,虽深受圣上的信任,管着天子脚下的治安,但这京城一个招牌砸倒十个人,起码六个不是勋贵子弟就是有各种后台,他一介农家子走到如今不容易,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为拿手的就是和得一手好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一日他下完朝,正欣喜于最近京城的风平浪静,悠哉游哉地在衙门里处理些琐碎的事务,刚端起一杯茶水,就听到鸣冤鼓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茶都洒了……
周达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立刻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要知道大秦的鸣冤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大秦正常的司法程序是要先向衙门递交状纸,再由衙门找人调解或者通知择日升堂。
而击打鸣冤鼓的人是属于没有按照官方程序,不符合礼制或告状的制度,是要先被打一顿的,以示惩戒,接着才会审理案件的。
一般的小老百姓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哪里还敢敲鼓,而京城里的那些富贵人家一般出事都喜欢藏着掖着,更不会前来。
总而言之,这京兆府门口的鸣冤鼓在周达上任期间,就没有响过!
此时,一衙役跑进来了,报道:“大人,大人,宁清郡主带着一车尸体前来报案了。”
周达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宁清郡主是哪一位,但“一车尸体”的分量他还是能掂量得清的,顾不得责怪衙役怎么没把人直接请进来,火急火燎地往外小跑起来。
周达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却依稀有点点血迹,还带着些许灰迹,梳着妇人的发髻,有几缕散发挡着了些侧脸,明明如此狼狈,却笔直的站在那里,手握着棒槌,不停的击打着鸣冤鼓。
“宁清郡主,宁清郡主!”周达连忙上前半弯着腰,讨好的叫道。
一路上周达已经想明白了那宁清郡主是何人,也听衙役说了些情况,此时如此之低的姿态就是为了让这郡主能消消气,先进京兆府再说。
唐忆雪看周达一身的官服,放下了棒槌,当场就对周达一跪,高声道:“宁清郡主唐忆雪求府尹大人伸冤!”
唐忆雪声音清雅而明锐,但却像天空突然响彻了一声惊雷,炸得身后看热闹的百姓立马像开了锅一般谈论起来。
“那女子是个郡主啊?”
“是那些黑衣人要刺杀郡主吗?”
“咦,这郡主是几品啊?”
“宁清郡主是谁啊?”
……
周达见状恨不得也给这宁清郡主跪下,连忙侧身躲过这一礼,又不敢触碰这宁清郡主,只得半蹲下,劝道:“伸,伸,伸,郡主请您先起身吧,本官受不起你这礼啊!”
唐忆雪并未起身,而是大声道:“本郡主嫁人前在成国侯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与外人结怨,不想昨日第一次去天津府傍晚赶回京城的官道上,竟遭一批黑衣人截杀,那些人手段残忍、训练有素,若不是本郡主的护卫们拼死抵抗,又幸得路人相助,只怕本郡主昨日就在京郊城外横尸荒野了。而今本郡主将这些杀手都带回了京兆府就是希望大人能帮本郡主查出幕后黑手!”
她一出声,周达便知这郡主就是想将事情闹大,于是慢慢站直了身体,等待她的陈述。
说到这里,唐忆雪又跪直了身体,满心愤慨道:“那黑衣杀手还跑了十多人,若大人不找出幕后黑手,我怕是日夜难寐,生怕某一天醒来一把利剑就横在我的脖子上了!”说到最后自称已经从“本郡主”变为了“我”,最后又带着浓浓的哭腔:“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唐忆雪深情并茂的表演了一番,但条理分明,并从一开始就说明了自己出自哪里,从未与外人结怨。
唐忆雪原本准备的戏份就到这里的,没想到林嬷嬷却突然冲了上来,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哎呀,我可怜的小小姐,从小就没了亲娘,好不容易嫁人了,有了几天好日子,结果又却差点被人害死。这是个什么命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林嬷嬷这番话,让唐忆雪真心委屈起来了,昨日真的太凶险了!
一时间二人在京兆府门口,抱头痛哭!
林嬷嬷昨日在府里等了一夜,今早又不见唐忆雪回来,急得往城门口走,不想正好碰到了陈大和安武,了解事情原委后,就立刻往京兆府跑来。
身后的百姓有那共情能力强一点的,也有湿了眼眶,有那聪明的已经想到她就是前些日子回门时,成国侯府连大门都不让进的那位,更有当日在成国侯府前见过她的叫出了声,“是前些日子还结果皇上圣旨的那个郡主啊!我见过她!”
结果那人就被热情的群众拉着问是啥情况。
周达这个在官场混迹了十多年的老油子也明白了唐忆雪的意思,这是在借他的地扬家丑呢!只是看林嬷嬷如此的真情流露后,周达也多少有些同情,却只能低声说:“郡主想说的话若是说完了,不如进府详聊?”却见那郡主一双眸子看过来,眼角还带着湿意,目光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唐忆雪明白周达看透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过多的纠缠,扶起林嬷嬷站了起来,这才一步步朝京兆府衙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