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悠然升起,夺目的光芒徐徐射入林间。清晨的静谧还未散去,余韵仍藏在树叶上的水珠里,然而水珠似乎也是不甘寂寞,缓缓从叶上滑落下来,滴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啪!水珠砸碎了少年的沉寐,四分五裂的奔赴各方。耳边传来熟悉地叽喳的鸟鸣声,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一片叶子为他挡住了清晨耀眼的光芒。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声音顿时打破了清晨林间的静谧美好。“唉,我这命可真苦啊!”
少年摸了摸左腿,撇着嘴抱怨道:“被人引天雷打死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占据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体,竟融合了一些他的意识。”
他揉了揉眉心,叹道:“陈澜啊陈澜,你这命比起我来,可是差到不知哪里去了,碰上那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这样也好,我张某人活了下来,既然用你的面貌行走于世上,以后我便是你,便叫陈澜,待日后有了实力,再一个一个的,让他们给我们还回来!”
他目光凶戾,做了几年的一宗之主,杀气虽已没有以往那般摄人心魄,如今实力也只是在灵通境的巅峰,以至于他展露出杀气时,也只堪堪地惊飞了几只鸟儿罢了。话说,这里除了鸟好像也没有其他活物了。陈澜从木板上起身,踏着有些松软的土地,此时他的左腿已经被木棍固定住了,走起路来十分缓慢,一瘸一拐的向林子里走去。这片林子是半月前,“陈澜”醒来时便出现在眼前的了,据他推测,当时那个陈澜应该是从崖上跳下,结果落进林间,虽没有死却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足足断了四根肋骨,腿也摔折了。好在这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这个身体,与原来陈澜的意识产生了部分融合,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借体重生,但好歹是有了报仇的机会了。他这些天一边用灵力修复受损的筋脉,一边寻着出去的路,可这林子的面积十分广阔,十天下来他还是摸不到林边。“好不容易活下来,不会又要饿死在这里吧?!”
他低声呢喃道,已经吃了接近半个月的鸟儿了,嘴里全是鸟味不说,林子里能飞的也渐渐少了,有些鸟甚至是直接躲开他,根本不给他动手的机会,这倘若是再走不出去,别说报仇了,自己恐怕都要再次交代了。好在林子里水源较多,他还能再撑上几天。太阳初升,他再次启程,往昨日所走的方向缓缓移动,行了一会他停住歇脚,却见远方林间竟有一抹红润,像极了某种果树。他顿时喜出望外,拿起撑着身体的木棍,着急忙慌的向那抹红润走去。事实证明,人在面对诱惑或是心中的渴望时,潜力是无限的,平时要接近一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距离,今日他却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那抹红润跟前。这是一棵果树,树干挺直粗壮,分有数个枝丫,枝叶繁茂,其中叶呈红色,远远看过去,便是一抹红润。陈澜仔细看了看,心中有些失望。树上的果子的确诱人,红彤彤的,像是刚润过水一般,鲜嫩无比,可一棵这么大的果树,便只结了一颗果子,实在是让人瞧不起。他叹了口气,但还是走过去,捡起一根小木棍,随手抖了出去。咻!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木棍急速飞过,那颗果子便掉落下来,一头栽进他的手中。他拿起果子闻了闻,一股诱人的清香从手中传来,令他食指大动,开心的在衣襟上擦了擦,便往嘴边送。咔擦!清脆的声音传出,他只觉这一口还没品着味道,果肉便直接化了,如同一道精纯的能量顺着喉咙进入了体内。咕噜!他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手中时,一颗红彤彤的果子便只剩下果核了,惊疑间却见一片红叶缓缓从眼前飘落,随风化作黑色灰烬。陈澜惊惧的丢掉果核,蒙了一会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抬头看去,只见先前红润的树叶竟开始片片干枯、脱落,苍劲有力的枝丫也缓缓老去,最终化成点点黑色碎屑,落了一地。一株三五丈高的粗壮大树竟在眼前缓缓枯萎,而后化成灰烬,陈澜三十多年的阅历都不曾见过这等怪事。他慌乱的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避开树木枯萎后化成的黑灰,生怕沾染上这等怪事。突然,一阵无名旋风吹来,刮起地上的黑灰、落叶和枯枝,陈澜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抬手挡住。旋风仅仅持续了几息便缓缓停歇,他甩了甩袖子,抖了抖满袖的风尘,这才抬头,却突然发现身前一丈外竟不知何时站着一名拄着木杖的老者。他心中一惊,暗道不会是果树的主人吧,如今发现果树不见了,恐怕要拿我是问,赔又赔不起,这该如何是好。果然,那老者看着一地的黑灰,顿时惊怒交加,浑身气息陡然爆发。“是你把果子吃了?!”
强横的威压压在陈澜身上,顿时将他紧压在地上,小脸贴着地面,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却丝毫动弹不得。老者一步步的走近,寒声道:“好你个小子,老夫只是打个盹的功夫,守了三十年的垂涎果便被你这小贼偷了去,今日若是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泄老夫心头之恨!”
垂涎果?!老者的话终于唤醒了陈澜脑海深处的记忆,他这时才隐约记起一本古籍上的一段不起眼的文字。“传说,北方有一木名唤垂涎,其叶紫红,其果杏黄,果与树二者分则不可同存,合则万古同青,食之,益处无穷。”
他细细回想,方才自己所见之树、所食之果,竟与古籍所载有些相似,可那株树不是千年都未曾有人见过了吗,怎会在这里出现?!“前……前辈,”陈澜喘了口气,艰难地道:“小子无意闯入此地,误食果子,只是因为小子腿脚不便,数日都走不出这林子,又寻不到什么吃食,这才莽撞的将果子摘下吃了,还请前辈开恩,放小子一马,小子必当竭尽所能补偿前辈咳咳......”闻言,老者一愣,随即冷笑道:“补偿?你吃了垂涎果,若是让那个人知晓,老夫必定性命难保,你拿什么补偿?!”
比老者还要强横的人,只怕至少也要是灵妙境级别的存在了。他想到这里,却是平静下来了,惨笑道:“天要亡我陈澜,我又为之奈何,只是连累了前辈,真是罪过了。”
“嗯?”
老者眉头紧皱而起,抬手撤去了部分威压,问道:“小子,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身上压力骤减,陈澜急忙喘了口气,却眼珠一转,道:“小子姓张,名唤张峰,飞云城人氏。”
他暗想道,这里离记忆中的飞云城最近,若是这老者听说过陈澜的“美名”,想为民除害,估计又是难逃一死,姑且便将另一真名说出来,看他作何反应。岂料,老者听他报上姓名,竟一闪身到了他身后,抬起手中的木杖,便对着他的屁股打了下去。“哎呦!”
陈澜惨叫一声,这老者看着精瘦,似乎并没有什么力气一样,岂料他不仅实力强横,力气也是这般的大,轻轻抽打一下,竟让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老者冷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喝道:“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陈澜捂着屁股,想了想,老实的道:“我叫陈澜。”
他刚说完名字,那老者顿时开心起来,如同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兴奋的走来走去,突然又慨叹起来,仰天叹道:“三十年了,没想到老夫要等的人居然是个娃娃,白等了几十年啊!”
陈澜身上一轻,连忙摇晃着起身,警惕的看着老者,却突然瞥见老者脸颊上流下一行清水,缓缓流进杂乱的胡须之中。他心中有些可惜,三十年对于一名灵修者来说,亦是珍贵无比,世事更迭变换,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兴许早已与世界脱轨。只是一位如此强大的老者,在这里看着一株果树,便只是为了等自己吗,可这有点说不通啊,陈澜并不认识眼前之人,记忆中的陈家似乎也很普通,没有什么隐藏的背景了,那么这个前辈为何会知道他,还会在这等着……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只是他还来不及问,那老者便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哭丧着脸道:“三十年,老夫的青春啊,竟全给了一个毛孩子!”
陈澜顿时满头黑线,正想着如何安慰老者,腹中却陡然传来一股温热,紧接着便有一股暖流从腹部扩散到全身各处。说来也是奇怪,那暖流温热的舒服,令他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如同泡在温水中一般,可等暖流流遍全身之后,却慢慢开始升起温来。他整个身体缓缓发烫,接着皮肤开始变红,整个人如同火烤一般,汗水流出来也被慢慢蒸发,变成了白烟。“这……前辈救我!”
他整个身体疼痛难忍,骨头中如同有数万只蚂蚁在啃食,奇痒无比,控制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叫唤,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老者一见他的状态,连忙抬手,一股力量顿时涌出,压制住了陈澜的动作,但后者身上的状况还在恶化,皮肤颜色也逐渐趋于深红,些许地方竟出现溃烂之状。此时陈澜连叫唤都已做不到,只能躺在地上,紧锁着眉头。“不好,垂涎果的药力发作了!”
老者收起了之前无赖般的姿态,面色霎时凝重,双手将陈澜虚托而起,脚下一点地面,整个人便脱离了地面,在林子上方急速飞行。只是片刻,老者身形降下,一闪身便带着陈澜进了一间草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