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抬起袖子,一只消瘦的手,死死捏住盛长乐的腮,垂目对上她那双艳媚勾人的桃花眼,看她眼中还流露出笑意,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好似死到临头了,还半点没有畏惧和求饶的意思。
一想到被她害得这么狼狈,徐太后更为恼怒,不把她剥皮抽筋,实在难泄心头之恨!
盛长乐质问她,“你就不怕让六郎知道,我是死在他亲姐姐手上?”
徐太后轻哼一声,“他远在金陵,等他回来,只会看见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会以为你是不慎跌落九州池淹死的,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这意思,她是打算把盛长乐淹死,再做出跌入九州池的假象。
盛长乐冷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么?”
徐太后蹙了蹙眉,正疑惑时候。
房门“嘭”的一声被人破开,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入,背着光,一个高大健壮的黑影立在门口。
黑影带着一身凛然之气,大步迈入殿内,随后才看清,是穿着太监衣裳的徐孟州,身如玉树,衣袂随风,一张俊美如玉脸上缠绕着氤氲黑气,凛冽眸光直勾勾落在徐太后脸上,目中带着质疑,又带着些许恼怒。
他喉中哽了哽,厉声质问道:“当真是你?”
徐孟州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为皇帝生了孩子的瑶妃,竟然真的是太后本人,她当真几次三番想要盛长乐的性命!
看见徐孟州突然走进来的时候,徐太后惊得浑身一震,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险些支撑不住跌倒下去。
背脊一阵阵寒意袭来,让她一时都有些喘不过气,只是目瞪口呆看着徐孟州。
他,他不是去金陵了么,怎会突然出现在宫里?
徐太后已经整个人都傻眼了。
回想起来方才的一切,再看看徐孟州身上的衣裳,才猛然反应过来,今日盛长乐分明就是跟徐孟州一起进宫的。
又是盛长乐给她下的套,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一时得意忘形,气急败坏,以为盛长乐必死无疑,竟然真的什么都说了,还把银针拆掉,把脸露出来给她看!
谁知,徐孟州就在外头听着的,他什么都知道了!
难怪盛长乐故意挑衅激怒她,还一点都不害怕,原来如此……这个女人,竟然用了一整套连环计!
徐太后呆滞时候,徐孟州已经上前,把绑着盛长乐的绳子拆开,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护进怀里。
男人垂眸,目光温和了几分,看着盛长乐被扇了一耳光又红又肿的脸,想着他真的冤枉了她,不相信她,害得她受了那么多罪,还差点死了,一时无穷无尽的心疼袭来,好似要窒息。
盛长乐躲在徐孟州身后,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徐太后的方向,轻哼一声道:“夫君,你现在相信了吧,就是你的好姐姐想要我的命!”
震惊之后,徐太后才想起来辩解,她慌忙道:“茂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指着躲在背后的盛长乐,反咬一口道:“是这个姓盛的女人,是她想害我,她唆使皇后给我下药,害得我险些一尸两命,还让皇后来捂死我!我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我方才说那些就是吓唬她的,没有真的想杀她!”
盛长乐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本来是想让太后要对她下手的关键时候,再喊徐孟州进来的。
谁知徐孟州怕她出事,等不及就提前闯进来了……
徐孟州怒目圆睁,反问:“你还想狡辩?”
徐太后因为喘息艰难,胸口上下起伏,上来拉着徐孟州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眼,“你看清楚,现在半死不活的是我!她跟皇帝还是同气连枝的,是她让皇帝来刺杀我!
“茂之,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想要害死你的亲姐姐,你要不顾我们血脉亲情,胳膊肘往外拐,护着她么?”
徐孟州质问她,“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你就是瑶妃?为何你会给皇帝生子?上回派人来下毒,又把昭昭推下阁楼,这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徐太后自然是否认的,“不是我,我根本没想过杀她!我这孩子也不是皇帝的,我只不过想给孩子找个身份罢了!
“茂之,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心,我生下这孩子都是为了我们徐家的将来!
“现在有了这孩子,皇帝就没用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让他死在金陵,孩子顺理成章继位……
“茂之,你要以大局着想,现在不是我们内斗的时候!”
太后那张嘴这么能狡辩,死的都被她说成活的,当时盛长乐都惊呆了。
盛长乐看着徐孟州阴沉沉的脸色,也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夫君,方才你都亲耳听见了……”
她真有点担心,徐孟州该不会还是会相信太后的鬼话吧?
还好,徐孟州面不改色,猛的一挥袖子,将徐太后甩开。
徐太后因为身子很弱,被这么轻轻一甩,便轻飘飘的跌坐在地上,旁边宫人都因为畏惧徐孟州威压,不敢上来搀扶。
徐孟州垂目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亲姐姐已经被皇帝谋害,死在金陵,狗皇帝刺杀嫡母,大逆不道,其罪可诛,我自会取狗皇帝性命,为太后复仇,指望她死得瞑目!”
徐太后扬起下巴,抬眸对上男人带着寒意的凤眸,心下一震,这意思,徐孟州已是要与她决裂,只认太后已经死了!
徐太后面色苍白,还爬过来,拽住徐孟州一片衣角,“茂之,茂之你不能这样翻脸无情,我一切都是为了徐家……”
徐孟州眼睑低垂,轻轻将衣摆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冷声唾骂道:“你做出这等有违伦常,龌龊至极之事,残害这么多无辜性命,还连自己弟妹都不放过,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徐家?
“若是这种丑事传出去,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把徐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载入史册更是遗臭万年,徐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就你那个孽种,你只想着让他继位,你可有想过,若是将来他长大之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当如何面对,当真能胜任做好一个皇帝,还是又费尽心思,培养了下一个李元璥?”
盛长乐在旁边,目中带着些许倾慕,眼睁睁看着徐孟州盛气凌人、义正言辞大骂太后的模样,心里暗爽,唇角也流露出了笑意。
这才是他夫君啊,他总算还是明白的,没有再被太后蒙骗。
徐太后嘴巴半张半合,已经无力再狡辩,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脸色愈发苍白,眼角一滴冰凉泪水滑下。
徐孟州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而后便牵着盛长乐,转身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徐孟州的人就进来,要将徐太后带走。
徐太后哭声在背后喊他,“茂之,你不能这样,我是你亲姐姐……小时候我被蛇咬差点死了,都是为了救你……”
“……”
可是徐孟州已经带着盛长乐,一路径直离开皇宫,朝着宁国公府返回。
回去路上,坐在马车里。
徐孟州眉头紧拧,揽着盛长乐的肩膀,轻轻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左脸,问,“疼不疼?”
其实也不怎么疼,就是有点肿,盛长乐摇摇头,望着他询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太后的事?”
盛长乐清楚,徐孟州肯定不会曝光徐家的丑事,不然他自己也脸上无光,同样他肯定也不会要自己姐姐的命。
徐孟州叹息道:“太后驾崩,瑶妃早产,一尸两命,这样你觉得如何?”
盛长乐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拉着他的袖子,替太后求了一句情,“她怎么说也是你亲姐姐,夫君不会当真这么绝情吧?”
徐孟州却反问,“当真是你唆使皇后去害她?”
盛长乐心下一沉,手从他衣袖上缓缓放开,脸色略微难看,也就承认了,“是我做的,我就是这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人,她都几次三番要取我性命,难不成还想要我以德报怨?你若是怪我,就把我一起处置了吧!”
徐孟州蹙眉,将她圈进怀里,闭上眼,脸贴在着她的额头,自责说道:“昭昭,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的错,若非我不信你,你也不会受伤,也不会冒险做后面这些事……”
盛长乐一想起来还有些来气,一把将他推开,别开脸,道:“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早就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徐孟州眼巴巴看着她,“昭昭,你还装失忆,让我跟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骗得我这么惨,不如我们就当扯平了吧?”
盛长乐气得鼓着腮帮子,不想理他,“谁要跟你扯平!”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她太上头了,差点走错路。
若是太后当真被她设计死了,叫徐孟州知道肯定也不会原谅她的,让皇后知道她杀了亲姑母,估计也不好受,还好太后命大,没有那么轻易就丢了性命。
徐孟州是去金陵之后,发现太后尸首果然有问题,所以快马赶回来,一回来正好遇上盛长乐进宫。
盛长乐本是打算带徐孟州进宫,到时候去找太后,当面拆穿她的,没想到是太后设的局,她便将计就计了。
徐孟州自然是认识到了自己大错特错,现在悔不当初,只想祈求盛长乐的原谅。
当天从宫里回去之后,徐孟州一直都在认错,盛长乐才不想搭理他,还道:“你既然到现在还信不过我,我们还是和离吧!”
徐孟州头疼欲裂,她为什么没失忆,还想着要和离?
本来徐孟州派了人手,打算将徐太后送出宫私藏软禁起来,让她这辈子都不再出现的,彻底了结这件丑事。
谁知次日一早,便有人匆匆前来禀报,“瑶妃带着孩子逃走了!”
徐孟州和盛长乐听闻,都是大惊失色。
果然,不该小瞧了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