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
孙悟空见雷部之首邓天君带着雷公与电母也赶了过来,心下疑惑,上前拦住问道:“你们怎么都来助那妖道,是何法旨?”
邓天君躬身施礼,解释道:“大圣,那道士五雷正法是真的,他七日前上表了文书,烧了檄文,传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下。我等俱是奉旨前来,助雷电下雨。”
孙悟空也很意外,虎力大仙竟会正统的五雷之法,说道:“既如此,都先停下,等候俺老孙行事。”
正说话间,四海龙也相继赶到,孙悟空询问一番,一并叫停。
众仙虽有旨意在身,但孙悟空在天庭的身份品级比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高出许多,容不得他们不听。
孙悟空与众仙交代以棍子为号,一指刮风,二指布云,三指雷鸣电灼,四指普降大雨,五指天晴云散。
众仙齐齐顿道:“遵命,遵命!”
安排妥当,孙悟空元神回到身上,向着法坛上的虎力大仙喊道:“四声令牌已响,没有风云雷雨,该我们上了!”
猪八戒跟着起哄道:“就是,别在上面现眼了,快下来吧!”
虎力大仙无奈带徒弟飞出法坛,落到五凤楼上。
国王关切问道:“国师,你四声令下为何不见风雨?”
“哎,今日龙王都不在家。”虎力大仙乱扯道。
孙悟空听到,嘿嘿嘲笑道:“陛下,龙王俱是在家,只是这国师法不灵,请他不来。待我请来给你看看。”
国王见国师都请不来,心想唐僧师徒肯定也请不来,同意道:“即去登坛,寡人还在此候雨。”
孙悟空搀住唐僧道:“师父请上台。”
唐僧跟着孙悟空往法坛走去,小声道:“徒弟,我不会祈雨呀。”
“你不会祈雨,可会念经?你只管念经,等我助你。”孙悟空交代道。
孙悟空带唐僧飞到坛上,示意唐僧闭目诵经。唐僧端然坐下,定性归神,默念起《密多心经》。
国王见唐僧没有祈雨,只是在上面念经,派人问道:“那和尚,怎么不打令牌,不烧符檄?”
孙悟空回道:“不用!不用!我们是静功祈祷。”
过了半刻。
孙悟空取出如意金箍棒,长至丈二来长,往上一指。
顿时呼呼风响,不一会便越刮越大,直刮得满城揭瓦翻砖,扬砂走石。
又一指,浓墨飞云铺天盖地,昏昏暗暗朦朦胧胧。
天上,四海龙王与众仙得到号令,按照交代一一行事,不一会便下起滂沱大雨。
一直由辰时下到午时前后,直下得孤村将漫屋,野岸欲平桥。沧海桑田,江河波涛。
绵延数百里的车迟城里里外外,街衢变河流,空巷似水道。远远望去,几如海城。
国王见大雨下了半日还不停,忙让人传旨道:“雨够了,雨够了,再多就要淹坏了禾苗,反而不美。”
孙悟空闻声,拿出如意金箍棒往上一指,霎时间雷收风息,雨散云收。
国王见唐僧胜出,也不好出尔反尔,毕竟他代表着一国颜面。命人转回金銮殿,倒换关文,打发唐僧西去。
但正要起身之际,虎力大仙拦住道:“这场雨全非和尚之功,还是我等之力!”
国王不好明目张胆的偏袒,沉吟一声问道:“你才说龙王不在家,不曾有雨,他们上去以静功祈祷就有雨来,怎么又要与他争功?”
虎力大仙道:“我于七日前发了文书,方才又上坛烧了符檄,击了令牌,那龙王谁敢不来?想是别方召请,风云雷雨五司俱不在,一闻我令,随赶而来,适遇我下他上,一时撞着这个机会,所以就有雨下。从根算来,还是我请龙王下的雨,怎么算作他的功果?”
鹿力大仙和鹿力大仙跟声附和。
国王觉得此言十分合情,左右看了看身边众文武,也俱是赞同这个说法。
毕竟国师以前祈雨从未失手,按常理推断也是这么个理儿。
李少许看到众人反应,心中暗道:“这虎妖说的说法倒也不算抵赖,司雨众神确实是他请来的。但奈何他们遇到了大圣呀!”
孙悟空见国王想反悔,扶唐僧飞下法坛,站在五凤楼前理论道:“陛下,这些旁门法术也不成个功果,算不得我的他的。如今又四海龙王隐于空中,我僧未曾发放,他们不敢擅自退去。国师若能叫得龙王现身,就算他的功劳。”
国王闻言心中暗喜,国师有祈雨之能,叫龙王现身还不是轻而易举?
再加上此举是孙悟空主动提出,他也不算出尔反尔,想了想道:“寡人做了二十三年皇帝,还不曾看见活龙是怎么模样。你两家各显法力,不论僧道,但叫得来的就是有功,叫不出的,有罪!”
李少许看国王一脸喜色,稍稍一想便猜出了国王心思,暗道:“呵呵,这国王真是分不清大小王!等下有得看了。”
虎力大仙心想仗着往日祈雨之情,再许诺百珍供奉,定是不难请出,自信上前几步,恭敬一拜,出言请龙王现身。
但龙王见大圣在此,怎敢现身?
虎力大仙等了半晌,见天中寂寂无声,悻悻说道:“我叫不来,让他们叫!”
“嘿嘿。”孙悟空一笑,双手叉腰,仰面朝空,厉声喊道:“敖广何在?兄弟们都现原身来看!”
四海龙王闻声,不敢迟疑,纷纷现出龙身,渡雾穿云,飞舞半空。
国王与众文武见真龙现身,慌得齐齐礼拜。
看够多时,国王道:“有劳贵体降临,请回,请回!寡人改日定焚香醮谢!”
“列为众神各自归去,这国王改日醮谢哩。”孙悟空道。
龙王径自归海,众神各个回天。
国王见孙悟空有呼龙使圣之法,又赢了祈雨,不敢再阻拦,率众转回金銮殿,与关文盖上宝印,便要递与唐僧。
李少许跟在三大仙身后,一同来到殿中,见三妖并未阻止,心中疑道:“怎么回事?接下来的斗法呢?”
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见孙悟空能请出几位龙王,明白自身技不如人,不敢再争。
他们在车迟国苦心经营二十年,只是为了众生祈愿像,在这个即将功成的节骨眼上,谁也不想出什么差池,免得这多年谋划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先前受戏耍丢的面子,丢了也就丢了,比起众生祈愿像的重要性,一点小小的面子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三妖虽然看得很开,可命数无常。
三清观大殿之中,三尊众生祈愿像不知怎么,在他们准备放唐僧离去的时候,身上莫名升起一丝灰雾,淡淡的好似缭绕青烟。
异象出现一瞬,他们眼中跟着闪过一抹茫然,啪的一声,齐齐跪倒在金銮殿上。
国王见状,急下龙座,上前搀扶道:“国师今日为何行此大礼?”
虎力大仙眼中恢复清明,但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癫狂之意,怒声道:“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今日这和尚弄法力抢了我们的功劳,败了我们的名声,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留住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如何。”
李少许疑惑三妖为何突然转性,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没能看出异常,继续低眉垂目,等事后再去一查究竟。
国王听闻此言,自然是要偏心保了他国二十年的国师,真个让人收了关文,说道:“国师,你怎么与他赌?”
虎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
国王诧异,低语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你怎与他赌此?”
虎力大仙脸上显出些许狰狞,说道:“我这坐禅比寻常不同,有一异名,叫做云梯显圣。”
国王问道:“何为云梯显圣?”
虎力大仙大声道:“要一千张桌子,五百张做一禅台,一张张叠起,不许手攀而上,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期间闭住全身法力,只以肉身定力比试。”
国王转头向唐僧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可敢应吗?”
孙悟空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猪八戒问道:“猴哥,怎么不答应他们?”
孙悟空皱眉道:“兄弟,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哪里有这坐性?你就是把我锁在铁柱上,我也要上下爬挪,莫想坐得住。”
唐僧也明白,几个徒弟虽然都有大法在身,但坐禅这事确实不行,主动说道:“我会坐禅。”
孙悟空道:“好好好,可坐得多少时辰?”
唐僧道:“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生死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头。”
孙悟空笑道:“师父若坐二三年,我们就不取经罢。多也不上二三个时辰就下来了。”
唐僧又道:“徒弟呀,却是不能上去。”
孙悟空道:“你上前答应,我送你上去。”
唐僧合掌当胸,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贫僧会坐禅。”
国王见唐僧答应,立刻传旨设立禅台。
车迟城人多物丰,不消半个时辰,便搭好两座百丈多高的禅台,立在金銮殿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