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忽然对上了一双粉白的小脸,剔透的大眼睛如同宝石一般纯净明亮。
“谢、谢谢。”
漾漾摇摇头,头顶的两个小发髻圆润可爱:“不用谢哦。”
“对了,小哥哥,这枚玉佩怎么了,很特别吗?”
少年沉默了。
打手倒是开口,得意洋洋地介绍着:“这是魏员外的家传玉佩,由一整块极品和田玉雕刻而成,上面的雕工细腻精致,是不可多得的当代珍宝。”
随着打手说完,少年捏紧了手中的糖葫芦,气得胸口起伏。
“这才不是......”他青稚的面庞上带着倔强。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打手直接揪着他的领口把人提起来,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少年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
他不甘地瞪着打手,却也不肯认错。
漾漾机灵道:“这位小哥哥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当代珍宝,就算把以前的宝贝和以后的宝贝全都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厉害!”
听了漾漾的话,打手面色转晴。
他把少年丢在地上,冷笑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若不是你妹妹帮忙说话,我直接就把你丢出去了。”
漾漾把少年扶起来,拉着他出了玉宝阁。
这时候,顾长文和顾安安也追了过来。
顾长文很想打漾漾的屁股,神情严厉又担心:“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
“因为崽崽知道二舅舅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一定能找到我呀。”
一句话,让顾长文的火气顿时灭了下去。
顾安安注意到漾漾身侧的补丁少年,她好奇道:“你是谁呀?”
补丁少年冷着脸,并不回答。
他看向漾漾,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斯文地拱手:“谢谢你的糖葫芦,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越过人群,离开了珍宝街。
他背影挺得很直,颇有风骨。
少年虽然离开了,但是却落下了一个药包。
“地上这个药包,是他的吗?”顾安安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漾漾记得,自己从他身上闻到过药味,跟这药包的气味很像。
她糯糯开口:“好像是,咱们赶紧给他送去吧。”
三人很快循着踪迹追了过去。
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旁边的景色越来越萧条冷清,最后,他们在一间破茅屋前面停下。
茅屋漏风,顶上的茅草黑乎乎的,门窗也破败不堪,用碎木条钉得歪歪扭扭,好像一个又一个难看的补丁。
那少年推门而出,脸上带着焦急:“我的药......”
见到漾漾手里的药包,少年急急冲过来:“这是我的药。”
漾漾把药包交给他:“小哥哥,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人家帮忙把药送了回来,于情于理都该请人进屋坐坐。
少年点了点头。
漾漾抬着小脚踏了进去。
茅屋里家徒四壁,也没有任何的家具,地上铺了一些茅草,又盖了一块破布,算是简易的床。
一位妇人面露苦相,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单薄的旧被子。
她神色痛苦,为了不让孩子担心,咬唇忍着,唇瓣上渗出血珠,在她身侧,还有呕吐出来的血迹,被茅草盖住,虽然看不到,还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漾漾眼睛里闪过不忍,她透视了一下,发现这位姨姨的脏器破裂了,因此才会痛苦不堪,若是不管的话,她的脏器会慢慢溃烂,人也会死去。
少年熟练地拿出一个小炉子,开始煎药。
“小哥哥,姨姨这是怎么了?”漾漾忽闪着眼睛,轻声询问。
少年对眼前这个乖软可爱的小孩子印象很好,她很机灵,在玉宝阁为自己解围,还塞给自己糖葫芦,还把药给他送了回来。
因此,少年对漾漾多了点耐心。
他垂下眼,神色痛苦:“我娘被魏员外的手下给打了。”
“他们为什么打姨姨啊?”
“因为我娘想要回家传玉佩。但是魏员外不愿意把玉佩还给我们,还派人打了我们。”
那枚家传玉佩,是宝物,更是信物。
他们颜家原本是镇上首富,后来魏家出了个修士魏竹,把颜家的所有珍宝全部抢走,还放火把颜家的宅子烧光。
颜家上下几十口人连带着数百家仆大多葬身火海,只剩下颜绍和他母亲安氏。
当时颜绍随母亲去拜佛,一回家却发现,家没了。
漾漾小脸一皱,抿唇:“可恶!喂猪居然偷家!”
见漾漾把魏竹称作喂猪,颜绍心里多出几分快意:“魏竹这混账,就算是喂猪,猪都嫌脏!”
他对魏家满心满眼的恨意。
颜绍和安氏孤儿寡母,活得艰难,最重要的是,还得时不时受魏员外的欺凌。
日子都快没法过了。
安氏想起了颜家的那一枚家传玉佩,听说颜家的曾祖父有位挚友,似乎在修仙界很有些威望,玉佩便是信物,安氏想要回玉佩,将颜绍托付给那位挚友。
没想到玉佩没要回来,安氏反而被打得脏器破裂,奄奄一息。
漾漾恍然:“就是在玉宝阁那一枚玉佩?”
“是。魏家抢了我们家几百件珍宝,我们只想要回那一件,他都不肯。不仅如此,他还光明正大地把东西摆出来,在珍宝上冠上魏家的名字,让所有人观赏,一边数钱,一边打我们颜家的脸。”
何其讽刺。
“每一次我看到那些东西,就忍不住想到被欺负的画面,忍不住想到我颜家上百口人死去的惨状,想到漫天的火......”
听到这里,顾长文和顾安安也忍不住生气。
抢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还堂而皇之地摆出来展示,无疑是在颜绍的伤口上来回撒盐。
“无耻行径。”
“无齿?”漾漾点点头,“对,崽崽要打掉他的牙齿!让他无齿!”
顾安安提醒了一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为颜绍的母亲请大夫吧。”
是的,仇可以稍微放一放。
救人最要紧。
顾长文当即道:“我现在去请大夫。”
颜绍面色发白:“我、我没有钱。”
买药的钱还是他扛了一天的麻袋才赚来的,若是请大夫,诊费又是一大笔钱。
顾长文无所谓道:“诊费我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