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巳渊松开了她的手腕。
见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他也提脚快速地跟了出去。
而他们一走,萧玉航就拉着于辉和江九,非要他们说个清楚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好上的?”
江九笑了笑,“小侯爷,这是主子的事,属下哪敢多言?”
萧玉航不满地用眼神剜着他们,“不说就算了,回头我问笑笑去!”
江九目光闪了闪,反问他,“你和我们王妃是如何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萧玉航转开头,“你们什么都不说,就别想从我这里套话。你们怕我小舅舅责罚,我还怕笑笑不理我呢!”
于辉赶紧给江九使眼色。
江九接受到他的暗示,又笑道,“你与我们王妃认识在先,那你先说,然后我们再说她与我们王爷的事。”
萧玉航哼了一声,可他对这个小舅舅的事是真的倍感好奇。
于是乎,三个人关着门,开始巴拉巴拉……
……
房顶上。
看着几次想上前抓她的男人,柳轻絮抵触得厉害,“有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跟瑧王殿下你不熟!”
燕巳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薄唇抿了又抿,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最后只低沉地迸出一句,“跟我回府吧。”
柳轻絮盘腿坐在瓦砾上,除了用余光戒备地盯着他,正脸都没给他一个。
“想必瑧王殿下应该清楚,我对你王妃的位置不感兴趣。何况我隐忍藏锋半年多,眼看着就要离开将军府与柳家撇清关系了,要我为了一个从头到尾骗我的人放弃自己的计划,你觉得可能吗?你瑧王有你的尊贵,我柳笑笑也有我的骄傲和底线。所谓志不同道不合,就别给彼此添堵了。”
“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认定我是故意欺你瞒你?”燕巳渊幽沉的眸底染上了薄怒。
“你觉得欺瞒一个人是小事?”柳轻絮总算扭头正眼看他,但满眼却是讥诮。
“絮儿……”燕巳渊急步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卷进了怀里。这一沾上她,他就像逮着水里的鱼儿,紧紧捂着,生怕一不小心鱼儿就蹦走了,“我知道让你误会很深,我认罚,但起码你也要给我受罚的机会。”
柳轻絮没挣扎、没反抗、也没恼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闭着眼很平静地开口,“瑧王殿下,我很累,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好,我们先回府,回府后让你好好休息。”燕巳渊弯下腰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旋即快速离开了赌坊。
……
这是柳轻絮第二次来瑧王府。
在被燕巳渊牵着进大门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比起镇国将军府,瑧王府的防卫更为森严。除了随处可见的侍卫外,还有暗哨。
回想起那一次来时的情景,她是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什么无人守卫,全都是他安排的!
更可恨的是,他还假模假样地出现,好心给她指方向……
“王爷!”一人匆匆跑来,看了一眼燕巳渊身边的人儿,忙跪地拜道,“小人景胜参见王妃,恭迎王妃回府。”
柳轻絮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景胜是府里的总管事。”燕巳渊主动向她介绍,见她神情冷漠,他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对景胜道,“王妃一日未进食了,让秀姑做些吃食送到房里。”
“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叫秀姑。”景胜从地上起身后,急急忙忙地朝远处跑去。
上次柳轻絮来的时候是晚上,眼下是傍晚,天还没黑,一切清晰入目。府里的建筑飞檐斗拱,很是壮观,比起气派的将军府,更多了金碧辉煌之感。迂回蜿蜒的长廊,白玉雕砌,真正的玉阶金屋,满满都是皇家之气。
进了府,燕巳渊直接带她往北面去。
也就是上次她偷偷潜入的地方。
她这才知道这里叫碧落阁。
房里的装潢布局她早就清楚,镂雕的三面巨大屏风似墙一样把屋子隔成了三部分,最外边是休闲区,桌椅俱全,待客所用,中间是书房,贴墙设了两面大书架,铺满的书籍和竹简,最里面的寝居处,那黄梨木打造的跋步大床上次还把她狠狠惊艳到了。
这种风格的装潢,在时下来说有些异类,可柳轻絮却觉得比那些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看着更赏心悦目。
在书房处,她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双手搁在小腹上,时不时皱一下眉。
燕巳渊坐在她左手边,盯了她片刻,以为她是饿惨了。
“秀姑一会儿就送吃的来,你暂且忍忍。”
“我不饿。”柳轻絮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叫个女的过来,我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燕巳渊眉心微蹙,并下意识地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母亲还有在世姐妹?在何处?”
“姐妹你个大爷!”柳轻絮忍不住咬牙。
“还有大爷?”燕巳渊俊脸微沉,倒不是因为她恶凶凶的语气,而是想不明白她家亲戚来了为何不早说?
柳轻絮突然倒地。
要不是她大姨妈来访,她还没想到去哪方便,她才不可能乖乖跟他走。可跟他走了以后又懊悔不已,本来不怎么痛的,现在都被他气痛了!
“絮儿……”看着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扭动,燕巳渊心口一紧,赶忙起身到她身边。
可还不等他伸手碰到她,柳轻絮就恨恨地拿脚踢开他。
“给我叫个女的来,老子要月经带!”
“月经带?”燕巳渊愣了愣,眸底更是溢满了不解。但见她莫名其妙的难受,那脸蛋也白皙得不正常,他不敢大意,抓住她踢人的脚,然后强势地将她从软垫上抱起。
只是手在不经意间碰到她臀部时,突然感觉有异样。
他想都没想,直接将她身子翻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盯着她屁股上那一团暗红色的血迹,他瞬间傻了眼。
“这……”
“你大爷的,看够了没有!”柳轻絮趴在他腿上,郁闷得都想吐血了。是不是没见过女人来大姨妈,用得着这么逮着她看?
燕巳渊这会儿才知道她嘴里的大爷压根就不是什么亲戚,而是骂他的话。
他黑沉着脸把她瞪了又瞪。每次被她气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把她掐死得了!
燕家各种人都有,就是没她这样的!
正在这时,一女子端着食盘前来,在屏风外面唤道,“王爷,听说您把王妃接回府了,奴婢做了些吃的,现在送进来吗?”
“进来。”燕巳渊冷声道。
女子绕过屏风步入书房区,瞧着软垫上的两人,顿时张大嘴目瞪口呆。
柳轻絮一见到,猜到她应该就是先前他们嘴里提到的秀姑,遂赶紧对她招手,“麻……麻烦你帮我准备一点月事用的东西……还有……把……把这个家伙请出去!”
“我出去做何?”燕巳渊沉了眉眼,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撵他!
柳轻絮使着劲儿翻下他的腿,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你不出去难不成还想看?臊不臊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噗!”秀姑实在没忍住喷笑。
燕巳渊脸色更是难看,若不是秀姑爆发的这声笑,他还真差点脱口而出——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还有他看不得的?!
“王爷,这些都是女人的事,您就先出去一会,让奴婢来帮王妃清理身子吧。”秀姑憋着笑上前劝道。
“为王妃清理身子的事,本王也能做!”燕巳渊剜了她一眼,然后将柳轻絮从地上抱起,绕过第二道屏风进了寝室。
被放上那张黄梨木跋步大床,柳轻絮干滚带爬地躲开他。
眼见他完全没有一点羞耻感,她只能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再不出去,我就不在你这府里待!”
正所谓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句话在这个男人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敢!”燕巳渊猛地捏紧双拳,眸光如利剑般瞪着她。
可看到她发白的气色,再看看她捂着肚子难受又隐忍的样子,他终是退了一步,顶着张黑脸转身去了书房区。
秀姑很快带了两名丫鬟进来,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
虽然某个男人就在屏风那头,但柳轻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见秀姑从箱子里取了一身衣物,她不由得皱眉。待秀姑走近后,她盯着那身衣物冷冷地问道,“谁穿过的?”
秀姑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她误会了以后,赶紧解释道,“王妃,这些都是王爷让人为你做的,都是新的。”
柳轻絮抿紧了唇,眸光朝屏风的方向投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凉薄地收回视线。
她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用心的一面,可是再用心,他也将她玩弄于鼓掌间。
所以,她感动不起来。
洗完澡,在秀姑的帮助下,她顺利地处理好了自己的大姨妈。
身上清爽了,她人也精神了不少,于是又回到书房区,隔着桌子在男人对面坐下。
“先吃点东西。”燕巳渊抬了抬冷硬的下巴。
桌上的吃食已经摆放好,很显然是他做的。
柳轻絮也没客气,毕竟民以食为天,她总不能因为厌恶他就把自己饿死。
只是她食欲不佳,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可是不合口味?”燕巳渊拧起了眉。以往她遇上吃的都是狼吞虎咽,今日吃相好看了些,可他看着却极为不舒服。
“没有。”
“那就多吃一些。”
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下,“你不用刻意对我好,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接受你。”
她用的是‘再’!
虽然话锋很让燕巳渊受刺激,但也因为这个‘再’字有了点欣慰。
“燕家人都知道你我的事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把身体留给你,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你!”见她软硬不吃,燕巳渊也是弄得一点脾性都没有了,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良久低沉问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谈婚论嫁?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你太让人失望了,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栽跟头。何况以你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要我这么一个不屑三从四德、不想被世俗观念约束的女人,就算你不嫌弃,我也会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了牢笼里。”
“我能帮你得到凤阳镜。”燕巳渊深眸微眯,突然抛出‘诱惑’。
“得了吧,你的话我现在都不想相信了。”柳轻絮完全不受影响,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后,她将碗里的燕窝一口吞下。
“这天下只有我知道凤阳镜的下落!”
“……”
他冷硬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柳轻絮本不愿再相信他,可寻找凤阳镜是她最大的心愿,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沉默片刻后,她抬起头,直视着他黑不见底的深眸。
“那就等找到再说吧!”
“你……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燕巳渊被气得咬紧了后牙。等她拿到凤阳镜,说不定她还真能回去她那个世界,到时他岂不是人财两空?
门外,突然传来景胜的声音。
“启禀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柳轻絮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天都黑了,太子跑来做什么?
难道是专程来看她的?
刚刚对面这家伙不是说了吗,燕家的人现在都知道他们的事了,那太子现在过来是要来参见她这个小皇婶?
“让太子在汀雨阁等着,本王一会儿就到!”燕巳渊没拒绝,但冷硬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热情。
“是。”景胜应声退下了。
“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柳轻絮放下碗碟起身,径直往寝室去。
看着她如此‘自觉’,燕巳渊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他随即起身朝屋外而去。
而他一走,柳轻絮立马调头,垫着脚穿过两道大屏风,跟做贼一样扒着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位瑧王有多缠人她是知道的,现在他不在,正是她溜走的大好机会。要是等他回来,那又得跟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