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脸色就跟涂了颜料似的,铁青得格外难看。
“咳!”燕巳渊重重的咳了一声,“岳父岳母,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差点都追出去了,但因为他这一声‘何必’,两人似是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在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冷静了下来。
燕巳渊从软垫上起身,走到柳轻絮身侧将她的手牵起,道,“时辰不早了,絮儿有孕在身,该休息了。岳父岳母也早些回房歇息吧,有何话明日再说。”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径直离开了厅堂。
余辉躬着身为帝后引道,“陛下、娘娘,卧房已收拾妥当,小的送你们过去。”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的人都被挡在了将军府大门外,此刻二人身边没有可使唤的人,见燕巳渊只留这么一个护卫给他们,二人面色更差了。
可又能怎样?
再一次交换眼神后,二人在余辉的引路下去了柳轻絮住的卧房。
这处院子就那么几个房间,最好的已经让给他们了,另外两间偏房又被萧玉航和楚中菱住着。
走出厅堂,柳轻絮忍不住笑问,“阿巳,我们今晚睡哪?”
燕巳渊放开她的手,改为搂着她,往院门口去。
柳轻絮以为他要带她去别处,可刚到院门,就见门外多了一顶营帐。
也不知道是谁搭建的,把院门堵得蚂蚁都没法路过。
“不会吧?”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身侧男人。
“先将就一夜。”燕巳渊搂着她进了营帐。
营帐里,就安放着一身床,也不大,两人躺下刚合适。
柳轻絮刚坐上床,就听福林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大小姐,听说大湘陛下和娘娘来了?”
“嗯。”柳轻絮淡淡的应了一声。
营帐有帘子的一面朝着院内,院外的那一面是整面帐布。
福林隔着帐布问道,“大小姐,可有需要张罗的地方?”
柳轻絮笑着说道,“不用,我已经让父皇母后住我的屋子,我和王爷住不惯别处,今晚先就这样将就着吧,明日再做安排。”
“大小姐,如此会不会太怠慢贵客了?”福林的声音充满担忧。
他是将军府的总管事,待人接客这些本就是他分内的事,何况来的人还身份不凡,他这大总管若是一点都不过问,那也太疏忽职守了。
柳轻絮扭头冲帐子那面安抚道,“福管事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父皇母后,我自会安排妥当的。何况现在府里正查得严厉,我也不想给余副帅添加不必要的麻烦,省得他回头不好交差。”
“可是……”
柳轻絮打断了他,“福管事,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有责任为其他人做表率。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们是我的父皇母后,即便有何怠慢之处,我相信他们也能理解我。”随即又软了几分语气,“时辰不早了,福管事快去休息吧,你这两日也够累的了,府里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大小姐,老奴不累。老奴在府里数十载,别说老奴是尽分内之事,如果将军能安然无事,就算让老奴去死,老奴也愿意!”福林伤感道。
“福管事,你对柳家的忠心所有人都看得见,也让所有人敬佩。你放心,像你这么忠心的人,我们只会感恩于你,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大小姐,您别这么说,您这么一说老奴心中惭愧啊!将军生死未卜,老奴连近前服侍都做不到,都怨老奴没本事,不能救将军……”福林越说越自责,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柳轻絮低声道,“福管事,您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多照顾好自己,府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打理,你要是累倒了,府里只会更乱。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老奴……是,那老奴下去了,大小姐有何吩咐,只管派人来叫老奴。”福林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恭顺的退了下去。
没多久,江小七的声音从帐子外传来,“王爷、王妃,他走了。”
一直没开口的燕巳渊低沉道,“把他盯紧了。”
“是。”
江小七的气息离去后,柳轻絮看着简易帐篷,打趣道,“搭这帐篷做什么,还不如在这里摆一桌麻将呢。”
燕巳渊坐到她身侧,一手搂着她肩,一手轻落在她小腹上,“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你当我跟楚中菱一样娇气?我这身子可是练家子,熬个夜而已,大惊小怪。”
燕巳渊也剜了她一眼。
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夫妻俩正说着话,江小七的声音又从帐子外面传来。
“王爷、王妃,福林往后院去了!”
闻言,夫妻俩四目相视,嘴角都不由得勾勒起来。
柳元茵因涉嫌毒害亲爹,暂时被囚禁在后院的一间房里,由余代平派人看守着。
一开始,柳元茵又哭又闹,还要以死威胁看守的士兵。
士兵非但没心软,还直接送她一句,“谋害将军,死罪难逃,你要真心悔过,那就以死谢罪吧。”
然后把门一关,当真什么都不管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用后,柳元茵也逐渐消停了下来,一心祈求着太子能来救她,毕竟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坚信太子不会不管她死活的!
眼看着天黑,然后夜深,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柳元茵饿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她又开始拍门喊叫。
“放我出去!我要见祖母!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二小姐……”
听着门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柳元茵精神一震,如获大赦般兴奋的唤道,“福管事,快救我出去!快救我……”
“嘘!二小姐,您别吵!”
听出福林格外紧张,柳元茵赶紧收声。
很快,门外挂的锁被福林打开,她迫不及待的拉开门,拔腿就要往外跑。
但福林却先一步拦住她去路,“二小姐,府里到处都是瑧王的人,您现在不能出去!”
柳元茵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焦急不已的问道,“那怎办?我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福林从地上提起食盒,递给她,“二小姐,老奴知道您一定饿了,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现在将军府被封,谁都没法出去,但您放心,只要一解封,老奴立马就给太子殿下传话,让他前来接您。”
柳元茵咬牙恨道,“瑧王实在可恨,这里是将军府,他居然敢在此指手画脚!回头等我见到太子,定叫太子参他一本!”
福林催促道,“二小姐,您快吃东西吧,要是让人看到老奴给您送吃的,我们都要受罚!”
柳元茵是真饿了。
可就在她接过食盒,准备把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时,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来。
不止她脸色大变,福林脸色更是惨如白灰。
“哟,妹妹,这么晚了还用夜宵啊?”
听着讥笑的声音,柳元茵怨恨得瞪着为首前来的男女,“柳轻絮,你们太过分了!囚禁我就算了,居然还想饿死我!”
柳轻絮没搭她的话,眸光扫过她手中的食盒,然后注视着她身侧的福林,唇角的讥笑扩大,“福管事,不愧是在柳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人,对主子忠心不说,还亲自下厨给主子做吃的,就为了亲自送主子上路,你这忠心真是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啊!”
“你……你什么意思?”柳元茵听出她话中的含义,冷着脸质问。
“拿下!”燕巳渊突然开口。
两名侍卫快速上前,扭着福林胳膊将他牢牢押住。
福林大惊又不解的问道,“瑧王殿下,您这是做何?小的只是给二小姐送吃的,难道这也犯法了?”
“江九!”
“是。”
江九快速上前,将柳元茵手中的食盒夺下。
“你们要做何?”柳元茵气得咬牙切齿,可她除了嘴上使点狠劲儿外,根本不敢反抗。
侍卫举着的火把将房里房外照得格外亮堂。
江九把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地上,拿着两根银针在饭菜里搅和。
银针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下,很快变了色。
“这……”
柳元茵惊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但没有人在乎她是何反应。
燕巳渊和柳轻絮的注意力都在福林身上。
福林似是不服被他们押制,目光恶狠狠瞪着他们。
“搜!”燕巳渊冷声下令。
江九快速在福林身上摸搜起来,很快便找出一封信。
柳轻絮先接过信,快速地看完信上内容,笑道,“就这种把戏?”
她在看信的时候,燕巳渊也垂下眸光快速阅完。
柳轻絮随即将信给江九,示意他拿给柳元茵。
柳元茵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们来这里好像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福林。
接过江九递来的信,不看则以,看完她整个人都哆嗦了。
只见信中内容:我柳元茵为助太子登上大位,不惜投毒于父,并窃取兵符交由太子。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遂以死谢罪。”
回过神后,她指着福林激动的质问道,“福林,你这是要做何?为何伪造我的字迹诬陷我?”
福林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状,柳元茵上前,啪啪的往他老脸上甩巴掌,“混账东西,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如此害我!”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信福林会害她!
可是这一切都摆在她面前,福林送来的饭菜有毒,他身上还揣着伪造的认罪书!只要她吃下那些有毒的饭菜,毒害亲爹盗取兵符的罪名就全都盖在了她身上!
“说,你如此做究竟是为何?谁指使你做的?”她越想越怒,发疯一样地扯着福林乱打乱叫。
可福林始终低着头,任凭她下手再重都没吭一声。
柳轻絮冷眼旁观着,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福管事,兵符是你盗的吧?”
疑问的声调。
但充满了笃定。
被柳元茵怒打的福林一直没吭声,可听到她这声话却猛地抬起头。
他双目突凸,老脸遍布狰狞,样子极其吓人。
可再吓人,他瞳孔中闪露出来的那一抹震惊也足够证明柳轻絮的话没说错。
“老奴不懂大小姐的意思!”
“呵呵!我们不需要你招供,所以你不用再装傻充愣。”柳轻絮笑着与他说道,“老实说,你在柳家几十年,确实很难让人怀疑你的忠心。可是我爹中毒一事,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怀疑谁。没办法,谁让我爹喝的那壶酒是你拿的呢!”
“是我帮将军拿的酒,可你凭何断定是我在酒中下毒?”福林狰狞地瞪着她,明显不服她的猜测!
“凭何?就凭你对我说的那句‘将军快不行了’!”柳轻絮耐心极好地为他解说起来,“以我爹那时的情况来看,没人相信他是中了毒,最多是怀疑他得了什么急症。你匆匆忙忙去找大夫,这是应该的,但你凭什么说我爹快不行了?你可别说你是担心过度才那样说的,看看这食盒里的毒饭毒菜,再看看你伪造的认罪书,你觉得你否认还有意义吗?”
福林龇着牙,狰狞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就在这时,余代平带着数名士兵急匆匆前来。
“王爷,兵符找到了!”
闻言,福林脸色忽地铁青,一对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燕巳渊接过兵符,冷冽的眸光睇着福林,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真正的主子应该没想到,我们不仅识破了你的忠心,还知道那对帝后是假的。”
“你们……”福林被押制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下一瞬,他突然敛紧双目,仰头嘶吼,“啊……唔!”
只是他吼声刚起,江九抛出一根银针精准的刺中他喉咙。
他痛闷一声,脖子一偏,没了动静。
柳元茵在一旁看着,听着,惊呆了,也吓到了。
“带下去,严加拷问,我要知道他为何叛主!”柳轻絮冲江九吩咐道。
起初,她只是怀疑福林。
其实府里的每个人她都怀疑,但有充分作案时机的人并不多,她分析来分析去,越发觉得福林嫌疑最大。
她只是想不明白,福林在柳家做了几十年工,怎么突然就背叛柳景武呢?
燕容泰到底许给了他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