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尹虹,柳轻絮已经见过两次了,这是第一次见尹夫人朱婉君。
朝中的官家夫人小姐,她熟悉的并不多。
倒不是说她人缘差,相反的,她每次在大场合露面都会惊艳众人,朝中想与她攀交的夫人小姐可不少。
可是,也得她有空才行。
往前一年多,她鲜少有清净日子过,就连怀孕期间都要面对许多事,整个生活气息都充满了‘总有刁民想害我’,别说她跟那些夫人小姐吃茶赏花了,能睡点安稳觉她都是心满意足的。
何况巳爷比她还谨慎,暗地帮她赶了不少客,所以情况便成了这样,除非是她想主动见谁,否则能见到她的也就那几人。
听说她要见自己,朱婉君是又激动又忐忑。
她虽随夫入京不久,但也听说过柳轻絮的一些事,也知道这位瑧王妃是如何的高不可攀。眼下,瑧王妃亲自召见,她自然是倍感荣耀的,所以早早的便带着女儿入了宫。
但她也很是不安,原因还是在于此。一向不怎么与官家夫人小姐来往的瑧王妃,怎么突然就要见她了?
在悦华宫花园里,朱婉君和尹虹母女被领到柳轻絮身前。八壹中文網
但母女俩却是傻了眼。
因为石桌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子,她们容貌相似,都是一身华裳。柳轻絮与大湘国的事不是秘密,她们也知道其中一人是大湘国公主,只是到底哪个是柳轻絮,母女俩根本分辨不出来。
“大胆,见到瑧王妃居然不行礼!”秀姑板着脸喝道。
而她站的位置也很让母女犯迷,因为她站在石桌后面,不偏不倚的就在柳轻絮和楚中菱中间。
母女俩下意识朝领她们前来的小太监看去。
但小太监躬着身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朱婉君见此情景,忙拉着女儿跪下先磕头,“臣妇眼拙,不知哪位是瑧王妃?”
楚中菱不满的开口,“你们确实眼拙,连本公主和瑧王妃都分辨不出,真不知你这大学士夫人是如何当的!”
她这一开口,朱婉君和尹虹自然有了答案,遂立马向她们分别磕头拜道,“拜见瑧王妃!拜见大湘公主!”
柳轻絮这才淡淡的开口,“尹夫人、尹小姐,起来吧。”
“谢瑧王妃!”母女俩磕头谢恩后才从地上起身。
“尹小姐。”柳轻絮先朝尹虹看去,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昨日顺和寺院玩得可开心?”
“回瑧王妃,臣女去寺院为家人祈福,未能礼拜瑧王妃,实感自责,还请瑧王妃恕臣女不敬之罪。”尹虹蹲下膝回道。
柳轻絮认真打量着她,妩丽又不失端庄,倒也颇具大家闺秀范儿。
第一次洛满贞带她去紫宸宫,明里暗里的想把她塞给燕巳渊,这心思柳轻絮尚且可以推给洛满贞,只当这是洛满贞多管闲事。但昨日去顺和寺院的偶遇,今日大街小巷的谣传,那可真真把她恶心到了。
“尹小姐无需自责,出门外面,礼数自然是能免则免。何况本王妃素来随性,又岂会因为这点事怪罪于你?”
“瑧王妃大容大德,实是让臣女钦佩。”尹虹起身,还不忘赞叹。
“呵呵!”柳轻絮掩嘴笑了起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本王妃,本王妃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萧玉航从不远处而来。
朱婉君和尹虹母女同时望向他,好一个玉冠粉面鲜衣飘飘的俊俏公子!
母女俩相视了一眼,都在猜测这究竟是何人时,萧玉航已经绕过他们走向楚中菱。
看着他立于楚中菱身后,手臂很是自然的搭上楚中菱的肩,母女俩这次反应很快,赶忙向他行礼道,“臣妇(臣女)拜见小侯爷!”
萧玉航笑看了他们一眼,“尹夫人、尹小姐,免礼。”随即他冲柳轻絮说道,“小舅娘,二表哥醒了。”
柳轻絮故作松了口气,“二王爷醒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萧玉航又道,“他和彤儿郡主在一张床上,我都不好意思同他们多说话。”
他话音一落,朱婉君和尹虹便狠狠一惊。
特别是朱婉君,脸色都白了一层。
瞿敏彤居然又到二王爷身边了!
那昨夜潜入大学士府杀人并把瞿敏彤救走的人是二王爷?
可二王爷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能做到?
如果不是二王爷,难不成是瑧王和瑧王妃?
可要是瑧王和瑧王妃的人把瞿敏彤从柴房带走,那为何瑧王妃如此闲然淡漠?
一串串疑问在朱婉君心里炸开,但她也算镇定,很快便将心里那一股慌乱强压了下去。
首先,瞿敏彤是他们尹家未过门的儿媳,二王爷对瞿敏彤的举止,已经严重越矩了,就算要生气,也是他们尹家生气!
其次,擅闯大学士府杀人,不管是何缘故,不管是何人所为,就算闹到皇上跟前,那也是理亏的一方!
柳轻絮暗暗的观察着朱婉君的反应,一点都没让她失望。
不过她现在没打算把朱婉君激怒。烤肉嘛,得先把肉腌一腌,上架起火才入味儿不是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是为了他们身子着想!”她起身招呼道,“走,去看看他们,不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万一我们一走他们再出事怎办?”
路过朱婉君和尹虹身侧,她停下脚步,微笑着朝她们问道,“尹夫人、尹小姐,你们要一同去吗?”
朱婉君暗暗的掐着手心,对于瞿敏彤红杏出墙勾搭燕容泰的事,她都恨不得扒瞿敏彤的皮了,现在要她去抓奸,她如何能不去?
如果可以,她想把此事闹大,让皇上来为他们尹家评评理!二王爷明知瞿敏彤有婚约在身却还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这不单单是德行的问题,还有辱皇家颜面,她不信皇上会为了此事偏颇这个不受宠的儿子!
“二王爷身子抱恙,臣妇和小女理应前去探望,只要二王爷不嫌打扰便好。”面上,她笑盈盈的回道。
“那走吧。”
“是。”
去燕容泰寝殿的路上,萧玉航开启了话唠模式,边走边打趣笑谈,“小舅娘,你是不知道二表哥和彤儿郡主睡一块有多让江九和月香姑姑为难。江九要给二表哥换伤药,彤儿郡主在身边,月香姑姑要给彤儿郡主换伤药,二表哥又在一旁。江九和月香姑姑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索性把药给他们,让他们给彼此换药。我在外面听着里面动静,可笑死我了!”
“……”柳轻絮嘴角狠狠抽着。
她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面,根本没想那么多,眼下听萧玉航说起,她才突然发现那种场面有多搞笑。
楚中菱‘哈哈’笑道,“他们怎么那么逗啊?两个人都受伤了,该是各自休息才是,这还睡在一起,要是谁想做点什么,那多难为情啊!”
柳轻絮挑着眼问她,“他们现在那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楚中菱倏地红了脸,嗔道,“妍儿,你怎么那么坏?我说的是别的事,比如小解什么的……”
“噗哈哈!”萧玉航大笑着捂住她的嘴,“菱儿,快别说了!”
先前燕容泰昏迷,大家是看到了他和瞿敏彤躺一张床的样子,可是当时着急医治燕容泰,自然也没心去想那些歪的。
这会儿脑补着一些高能场面,柳轻絮也是忍俊不禁,边走边抖肩。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母女俩,脸色皆是阴阴的,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
寝殿中。
一男一女躺在床上。
瞿敏彤手里抓着药瓶,正以一种防备的姿势瞪着身侧的男人。
燕容泰也瞪着她,但最后还是他先妥协,冷声道了句,“疼死活该!”
然后他翻身对着床外。
瞿敏彤还是继续瞪着他,但瞪着瞪着她满脸通红,接着便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气氛,不全是僵冷,更多的是尴尬。
就在瞿敏彤正想着要如何缓解气氛时,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唤她,“彤儿。”
“嗯?”她忍不住抬眼盯着他后脑勺。
“若是我帮你摆脱了瞿尹两家,你可会过河拆桥?”
“怎么会?”瞿敏彤想都没想便脱口道,“你就算帮我摆脱了尹家,让尹家退了婚,可我还是瞿家的人,大祖母还是会为难我和我爹娘的!”
“那你打算利用我一辈子?”燕容泰的语气突然冷硬起来,就连后背都散发着一股冷气。
瞿敏彤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也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而她也很清楚,他生气是应该的,毕竟她这样赤裸裸的利用他,换作是她她说不定更加气愤。
“二表哥,我知道我很自私,为了让尹家退婚,为了逃离瞿家,不惜利用你让你背负骂名。可是我也没想过要跟你散伙,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会对你负责的。我只是担心……”
话到转折处,她垂下眼眸,收了声。
燕容泰忽地翻身,面对着她,换他眸光深深的把她盯着,“担心什么?”
瞿敏彤咬了咬唇,然后抬起眼,认真回道,“我知你心中有人,我不敢肖想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答应帮我摆脱瞿尹两家,但是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事成后你若不嫌弃,那我便继续跟着你,你若嫌弃我和我爹娘是累赘,那我便想办法另谋出路。总之,你放心,你的恩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燕容泰眸子微眯,“若我一生贫瘠,一生无为,甚至一生流离失所,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愿意跟着我?”
瞿敏彤皱起了眉。
而她这皱眉的动作,直接让燕容泰寒了脸。
但就在他心口欲失火时,只听她说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如此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没有,你要经受燕家考验,而我要经受瞿家刁难,就连受伤了都无安定之所休养,这同流离失所有何区别?再差的情况,那便是去要饭了。可是要饭也比现在强啊,起码要饭有自由,不是么?”
燕容泰定定的注视着她,眸光直射着她明亮的眼瞳。
“二表哥,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在作最坏的打算,不是要诅咒你!”瞿敏彤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呵!”笑声突然从燕容泰喉间溢出。
随着这声笑,他唇角上扬,眼角弯弯,整张脸刹那间如染上了一层华光,别提多俊美多生动了。
瞿敏彤不自觉的看出了神。
印象中,她从来没见他这般笑过,没想到他笑起来如此迷人。
直到一条手臂穿过她脖子,他身子贴近她胸前,她才‘啊’地回过神,然后便要去推他。
“二表哥……你……”
“别动!”燕容泰把她双手拉下去,沉着嗓子斥道,“我才换过伤药,你是想我再晕厥一遍?”
“我……”瞿敏彤张着嘴,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好气地道,“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先前是谁说让我背负了骂名要对我负责的?”燕容泰也是不满的瞪着她,仿佛在指责她是说谎的骗子。
“我、我是会负责,可是你也别这样啊!”
“我哪样了?嗯?”
“你……”
正在这时。
脚步声停止在门口。
床上两人也僵住不动了。
柳轻絮他们一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两个人好像叠在一起……
“咳咳!那啥,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不是他们要乱闯,而是门开着,宫人说他们醒着,正在里面说话,然后直接把他们引进来……
这大白天的,还都是伤患,谁会想到他们还有这种精神啊!
就在她尴尬的要招呼萧玉航和楚中菱出去,突然朱婉君从门侧挤了进去,激动无比的直奔大床——
“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与我儿定了亲,却背着我儿勾引二王爷,还爬上了二王爷的床!”
瞿敏彤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吓得脸色失血不说,在燕容泰怀里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栗。
燕容泰猛一回头,寒着脸怒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