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万千宠爱的小公主,竟败给了几株抽芽的长寿果幼苗,李丝絮哑然失笑。
她追着王皇后走出药田,王梓青拿着几本从弘文馆借的农耕典籍找了来,将书交到她手上。
王梓青擦了擦额头的汗:“兴庆宫那边又传召了,师兄来晚了些。”
自从清阳公主进宫了一趟,玄宗很快让杨思勖将她的几位王叔请进了修缮好的兴庆宫,因为近来临近酷暑,天气炎热,不是这个中暑,就是那个患病。
几位王爷身份尊贵,折腾得太医院的老头们,成天往兴庆宫跑。
走在满目碧翠的药田旁,李丝絮问王梓青:“今儿又是哪位闹上了?”
“申王殿下!”
王梓青蹲在漕渠旁捧了一汪水泼在脸上,消散了走来上阳宫的暑热,他告诉李丝絮:“申王身形肥胖,很怕热,自从搬进兴庆宫后将竹榻搁进水渠内,又让宫婢们轮番给他扇风,还是热得一身发烫。”
“他闹着说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在京郊避暑山庄过的,让师父在皇上面前进言,说他的身子适合在避暑山庄小住些日子。”
“他这是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李丝絮冷笑:“杨公公顺着姑姑递到父皇手上的玉牌追查下去,查到了明司其实是丝丝那位申王叔的私生子,因为明司的生母曾经是王叔身边的婢女,怀上身孕差点被王婶害死,所以她逃离王府后生下明司东躲西藏。”
“明司生母死后,他一度落魄到流落街头成了乞丐,直到遇见大禅慧师,被他收为弟子,境遇才好了些。”
“大慧禅师被父皇召回京城,并深受倚重,心中有图谋的王叔想笼络大慧禅师,无意中得知明司竟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深知明司骨子里十分自卑,王叔便以王室子孙的身份引诱明司,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明司为了得到王叔的认可,帮着他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李丝絮告诉王梓青:“杨公公的雷霆手段师兄是知道的,一旦明司落在他手上,那就是申王叔的死期。”
李丝絮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将杨思勖查到的秘密尽数告诉了他,让王梓青不得不对申王闹着要去京郊避暑山庄的事情起了疑心。
“明司是此案的关键啊!”
王梓青惊呼失声:“他不会想去见明司吧?”
“明司狡诈,卷入了厌胜术一案必定轻易不肯现身,极有可能,丝丝的王叔想趁着出宫引他出现,然后让明司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来个死无对证。”
王梓青说孙医正这会儿还在兴庆宫,给申王煎药。
李丝絮让王梓青跟着她进了冷宫水渠旁的工具房,将挂在梁上用布遮挡的笼子取了拎在手上:“不如,丝丝跟着师兄去兴庆宫,会一会这位王叔。”
龙池旁的沉香阁,阵阵丝竹管弦声透出来,宫女太监将竹席软榻搁进潺潺流淌的溪水中,宫婢们轮番给申王扇风,他仍然热得满头大汗。
孙医正将熬好的消暑汤端给他,申王灌下一碗消暑汤后,感觉终于好受了些。
“冰镇过的消暑汤,一碗喝下去,果然凉爽多了,太医正将本王的命给拉回来了。”
申王气喘吁吁,冲坐在亭廊上首听宁王吹笛子的玄宗道:“皇兄,臣弟以为太医正医术尚可,他收的那个徒儿还号称什么医痴,竟治不好本王的暑热症,听说孙医正的弟子医术高超,臣弟看不尽然。”
虽说孙医正吧,老骂王梓青榆木疙瘩,私底下却是个最护犊子的人。
他的徒儿,只能自己骂自己宠,哪轮得到别人来评判?
还说什么医术尚可,呵呵哒!
最受不得鸟气的太医正,马上想让申王见识一下什么是医术尚可。
这时候廊下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王叔怪我师兄医术不好,那是因为师兄没下药到病除的猛药。”
“治王叔的暑热症,倒不用师父和师兄出手,丝丝就行了!”
申王眯缝着眼,看清楚站在廊下冲他笑吟吟的小人儿,长得倒是乖巧灵气。
再看跟在他身侧的王梓青,申王不禁好笑:“哦,王家小子这是还请了外援来替本王诊病,那好,就看看咱们十公主怎么治好本王的消暑症。”
申王发话了,李丝絮乖巧的朝玄宗眨眨眼:“父皇,丝丝能替王叔治病吗?”
玄宗嗯了一声!
但岐王却看到他皇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个眨眼一个嘴角抽搐,这对父女是要坑死人不偿命啊!
申王这是不知天高地厚,没在小侄女身上吃过亏。
不过想到明司弄那个谶纬书一事,申王竟算计到他头上?
好!
那他就乐得看戏,看他怎么栽跟头。
玄宗应下李丝絮后,果然下一刻看向申王:“朕的公主用药,你别推三阻四,丢人现眼。”
岐王想暗戳戳看好戏,孙医正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他和小侄女师徒俩个最会坑人,可惜他王兄没被毒打过,见识不到这对师徒的厉害。
毕竟上次他一身发痒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能一个人受着不是。
他催促道:“小侄女,快给你申王叔开个药到病除的方子。”
岐王一副迫不急侍的样子,让申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忙捂着胸口一阵反胃:“刚喝过一碗消暑汤,本王吃不下药了!”
敢妄议她师兄医术不好,还折腾老头儿,说他医术尚可这种鬼话。
李丝絮哪儿会放过他?
她笑着乖巧道:“不用吃药,丝丝只用一物,定能让王叔药到病除。”
知道他这个小侄女很厉害,申王到底害怕惹恼了她往自己身上下毒,毕竟曲江宴时岐王是什么下场,他都看在眼里。
听说不用吃药,申王这下放心了。
申王问她:“你要如何给本王施治?”
李丝絮拎着被布遮住的笼子,走到他面前:“丝丝这儿有一样消暑的宝物,王叔抱着这个笼子就好。”
笼子塞到申王怀里,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少顷后一股沁凉透着布贴在胸膛上,体内的烦闷躁热一扫而空。
申王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好凉快,真是一样宝物,小侄女诚不欺本王,果真药到病除了。”
申王好奇的问:“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李丝絮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王叔揭开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