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沉沉浮浮,无数的天兵天将正严阵以待。一道雷光闪过,雷尊出现在云端,他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泰山。
此时的泰山彷佛如同一条太古巨龙伏在地上,黑乎乎的蔓延着,伸向远方,似乎在蓄势待发。
就在这个时候,泰安府县衙忽然灯火通明,大亮起来。在黑夜之中是如此显眼。
泰安府知府,一个年过百半的老知府。他此时穿着官服,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然后将自己的乌纱帽稳稳戴在头上。
他的身边,是一个神色担忧的师爷。师爷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到:“东家,难道你真的要这样做?”
这知府笑了笑,对师爷说:“思远,有的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当年狄栗狄首辅让我来此地为官,就是希望我能挡住神道阴府的。”
“张巍太强了。当年他以青州之地,解决了瘟疫、解决了妖患。还以修士之身,统领了修行道、天庭和地府。虽然他没有自立成皇,但是也是他的儿子成了皇帝。”
“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人集中了世间一切的权利和能力,这对这个世界真的好吗?”
“当年的妖庭妖帝就是如此,而妖族长久了吗?”
“天庭的归天庭,阴府的归阴府,人间的归人间,这才是最好的。我们不需要一个独掌乾坤的绝世帝君。”
“如果当年不是张巍消失,这件事还真的被他做成了!好在上天也看不过去了,让他消失了十年。这十年中,我们分裂阴府,弱化天庭,打压张家。我们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老知府澹澹的说着,语气平澹,但是眼神却是坚定。
师爷听了他的话,终究是叹了口气。他当初,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才成为他的幕僚。
“但是东家,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回来了,现在才过了十年,百姓还没有忘记他,只需他登高一呼……”师爷说道。
“不错,只要他登高一呼,我们必定失败!百姓都是盲从的,他们从来分不清是非后果。但是不能因为如此,我们就不抗争。今天晚上,纵然必定失败,我也要让他听到我的话。”
他顿了顿,看着跟着自己好些年的师爷,终于说道:“思远,你还年轻,你不必跟着我这样做,你走吧,隐姓埋名,凭你的本事,你能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师爷挣扎了一阵,还是摇摇头,说:“东家,无论如何,我还是你的幕僚,如果你真的要螳臂当车,最后的这一程,我还是要送送你的。”
老知府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这样的人,有着坚定的信念,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道心坚定无比,这样的人,无论你如何劝说,他们的心都不会改变的。
这是他们的信念,是他们为之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房门忽然被大风吹开,一阵风沙涌入房间,将两人的眼睛都迷住了!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息时间,这风就停了下来。摇曳的烛光重新稳定下来,然后这两个人就看见屋中忽然多出一个人影!
两人心中一惊,正要大叫。但是下一刻,他们就闭上了嘴巴。因为来者他们认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巍!
“原来是张公亲至,让我们有失远迎啊。”老知府对张巍拱了拱手,不咸不澹的打了一声招呼。
张巍虽然相当于大荣的开国皇帝,但是他并不是真正的皇帝。真正的皇帝是他的儿子,第一任皇帝也是他的儿子。他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职位。
他的青州知府身份,是前朝的官职!大荣不认的!所以严格而言,张巍只是皇帝陛下的父亲,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百姓而已。读书人的功名不管如何改朝换代,都是认的。
说得不客气些,如果张巍没有功名,这一个私闯府衙的罪名,就能让他喝一壶!
张巍对他们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说:“听闻两位要在今天晚上焚青纸,上表天庭?”
听见这话,这老知府怒道:“难道不应该吗?天庭派出天兵天将包围泰山,这是何意?碧霞元君也是朝廷赦封的正神,天庭没有和朝廷通气,如何能对同僚同室操戈。作为泰安府知府,我当然有权利上书天庭,质问清楚!”
听听,这就是凡间的阳官威势!呵斥天神,屏退阴官,这都不算事,因为他们有权这样做!伐山破庙,惩戒邪神,审判恶神,都是阳官的事。
当年的张巍就非常好的行使了自己的这个权利。
张巍听了这话,脸色也是一正,说道:“碧霞元君,假借其父泰山府君之名,大肆在地府招兵买马,招揽阴官,打压阴神。天庭作为监察官,也有权利行使监察权,对碧霞元君问罪。”
说到讲规则,张巍还真的没有怕过谁。阳官有权,这天庭的天官也有权啊,最受欺负的就是阴间的阴神,因为他们地位最低!
而地位最低的阴神,却天天蹲在阳官身边。每一个县都有县城皇,每一个府都有府城皇,城皇庙就在县衙边,这么一个阴官就暗戳戳的盯着你阳官看,只要你敢贪赃枉法草管人命,他们就能收集罪证,然后上报上去。
有本事你就清廉正义,不然总会被黑暗中的阴神盯着。迟早夺了你的乌纱帽!
这就是天地人的制衡之道,万物的平衡就在其中,没有一家能一家独大。
当张巍说完的时候,老知府则是冷笑一声,说:“碧霞元君代父行使泰山府君之权,这是朝廷报备过的。她如何做不得?”
听见这话,张巍的脸色也不好了,他澹澹的说:“可是我记得,泰山娘娘的赦封中,就有统领阴府一切诸事宜的权柄,这是朝廷亲封的,难道还能政出两门?朝廷要出尔反尔?”
那封赦封,是他张巍亲自拟定的,是他亲自诵读的,用了朝廷的大印,虽然当时大荣还不算真正确立,但是已经有朝廷之实,这赦封就是有效的!
于情于理于法,碧霞元君的行为都是逾矩,是不规矩的。
张巍的话让老知府心中一滞,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张巍的。张巍的辩才天下无双,这是经历过事实证明的。而且张巍精通律法,要真的在这方面和他争个子丑寅卯,那是输定了的!
为今之计,只有拖!
于是老知府澹澹的说:“就算碧霞元君有错,难道就能将泰山包围,行那兵戈之事?这是讲道理吗?这是兵谏吧!”
张巍冷笑一声,说:“她一个碧霞元君,还当不得‘兵谏’这个词!”
听见这话,老知府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大声的质问张巍,说:“张公!您难道真的要这样?让三界成为您的一言堂,三界互相制衡的规矩您就不要了?”
张巍说道:“我如何不要,我不是正在努力做吗?”
“您的努力,就是成为三界共主?成为无冕之王?成为三界俯首帖耳的无上大帝?”这老知府骂道。
张巍一愣,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居然被这个老知府理解成这样!
但是下一刻,张巍就冷笑着说:“我从没有当三界共主的心,但是我也不放心将我辛辛苦苦的努力交给别人。我管束不到别人,但是我能管束我自己。如果我能让三界公平和谐的运转,我不介意当这个三界共主!”
“与其我来建设,却交给别人来败坏,我宁愿自己掌握一切,不让别人有败坏的可能!”张巍继续说道。
老知府听着张巍的话,那是真的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你……你……你真的承认了!如此不要脸!如此不要脸!”他气急败坏的说。
而张巍此时却是笑了,他说:“有一句古话叫‘人走茶凉,人死政熄。’你也应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如果我一直不死,我的政策是不是就能一直贯彻下去?”
他笑着说:“我才消失十年,以前我留下的很多策略,都被你们改得面目全非。听闻你们最近正在重新制定土地法,要将我以前分发给百姓的田地全部收回来?”
在青州的时候,因为瘟疫的原因,大量的人丁死亡、大量的田地抛荒,张巍就制定了新的土地法。以前大户的土地,以青州府的名义收购,然后再分配给广大的民众。
但是那个情况下,大地主和大乡绅也无可奈何,只能照办。但是如今国家稳定下来了,这些人就有些后悔了。
而这些大地主大乡绅的代言人,正是绝大多数的朝廷官员!新式官员利益在工厂、贸易、铁路之上,对土地的依赖性不大。但是原来的旧官员却是和土地深深的绑在一起的,他们并不懂工厂、贸易、铁路,所以就想收回以前被夺走的土地。
这才是朝廷大臣和张家的真正矛盾!张家除了天门县那地广人稀的地方有些农庄,其他的都是纺织工厂、丝绸贸易,钢铁厂等等,张家就代表这些新兴产业。
只是现在这些产业还很稚嫩,势力还不够强大,自然打不过那些旧势力。没有张巍这等人物的强力支持,新兴阶级自然是节节败退。
老知府口中的‘三界平衡’就是遵循守旧的一套,他们说的平衡,是他们的平衡。
张巍看着脸色铁青的老知府,他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已经联络了一些大户,也收买了一些队伍。如果事情不对,你们也想行‘兵谏’之事。”
说到这里,张巍微微一笑,说:“不过,这泰安府离青州府还是太近了!而青州,是我的大本营。风车所覆盖的地方,就是我人心所向之地。”
“在我和你聊天的时候,我的树人部队,已经带着青州兵来到了泰安府城外。当天明时分,青州兵会进入泰安府,而天兵天将会进入泰山阴府!”
他说着,然后手一挥。一道水镜就出现在老知府面前。
在这水镜中,一大片移动的树林正在荒野中行动。而这些大树身上,则是坐满了一脸懵逼的青州兵。
每一棵大树上,或多或少的坐着几十个士兵,这三千树人,就坐着三万多青州兵!
今天早上的时候,这些青州兵才接到紧急集合。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大片的‘树妖’。接着,他们就爬在树上,坐在大树上向着泰安府前进。
青州兵坐过火车,坐过铁壳船。但是坐在大树上前进,这还是头一遭!如果不是三位夫人(指胡家三姐妹)的命令,他们是断然不会坐在大树上前进的!
行了一天,他们已经将泰安府团团围住,只待天明时分,他们青州兵就会发动总攻,将这意图谋反的城市给打下来!
这些青州兵早就听闻朝中有人要收回分发给他们的土地,这些土地要重新收回还给原来的青州府大户。听闻此事的青州人都要气炸了!
这些土地,是当年三位夫人,用工坊的股份和大户置换来的!如今大户在工坊赚钱,还想收回置换的土地!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当真以为当年骁勇善战的青州兵都老得提不动刀了?如今青州府大片的土地都是分给广大有功军人,大家出生入死,靠着军功换来的土地,哪里能让你说收走就能收走的。
所以,当三位夫人悄悄驾临青州府,很快就拉起了一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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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的时候,城中的军营中,一个校尉还在纳闷,这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为何府衙还没有一点动静?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对着手下说:“不管了!你带着一队人马去府衙看看,我按照计划去城外军营调集大军,是时候让皇太后她老人家还政于陛下了,陛下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皇太后垂帘听政了!”
呵呵,当然要让皇太后还政于陛下,只要陛下亲政,皇太后就不能插手朝政,而陛下自然只能听朝中大臣的话!
堂堂大荣朝廷,怎么能被一介妇人左右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