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和楼下的小胡子才是同一类人吧,渝州无奈地笑了笑,而黎晴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才对他有所防备。但现在,这个敏锐的女人已经绕晕在了他近乎诡辩的说辞中,只见她微蹙着眉,用手指轻扣大理石砖,思索着渝州所谓的理由。
渝州却没有给她理顺思路的时间:“剩下的路,我打算一个人走。”
“你说什么!?”黎晴惊鄂地抬起了头。
渝州:“让你们架了一路挺不好意思的,现在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剩下的200多米,5个小时,我就算爬也能爬到顶了。”
“你是说你不和我们一块儿走了吗?为什么?”陆萌也很是诧异。
“是不好意思吗?放心,虽然你叔叔我已经上了40,但这一点儿力气还是有的。”马国明也焦急的问道。
“不是因为那些。”渝州蜻蜓点水般的笑了笑,便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了睡衣上的扣子,露出一整个消瘦的身子,只见那那肋骨根根分明的胸口,此时,正染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啊!”陆萌与乔诗雨都惊声尖叫起来。
“别怕,不是我的血。”渝州将睡衣反了过来,将沾染上血迹的那一面穿在了外边儿。
“这是。。。那络腮胡子的血?你刚才过去,就是为了把他的血,擦到自己身上?”黎晴的眼睛在渝州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很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人吧,不太喜欢占别人便宜,但也不喜欢别人占我便宜。”渝州抿唇一笑,“你们说,我要是这样躺在地上求救,下面上来的四个人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我再告诉他们,这楼梯有鬼,能不动声色地附身,我们中的一个被替换了,并在暗处对我下手,他们又会如何。”
“你。。。”陆萌与马国明都被他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疯了吧?”只有黎晴大声呵斥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拆穿,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要在这里,”她用手指狠狠地截了两下渝州的胸口,“给你随便来一脚,你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是啊,这太冒险了。”陆萌担忧道。
马国明也感紧劝道:“小肖啊,做人有时候该吃亏就得吃亏,别老想着报复,再说了,我们这一路平平安安的,他们也没占到便宜。”
“黎姐,马叔,你们放心,我自有妙招。”渝州胸有成竹的整了整衣服,再将头发揉得稀乱,做完这些,他弯下腰,附在乔诗雨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渝州满意摸了摸她的脑袋,伸出小手指,道:“拉钩哦,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嗯。”小女孩这回重重的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渝州对着其余几人眨了眨眼,就找了个位置就躺了下来。
陆萌与马国明还想再劝,却被渝州一个摇头堵了回去。
“行了,有些人想寻死,你们又何必拦他。”黎晴扭过头,瞧也不瞧他一眼,直接走了,那双36码的小脚,即便脱去了高跟鞋,还是在阶梯上踩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一路顺风。”渝州说道。
“自己保重。”其余三人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就追着黎晴的脚步上去了。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楼道里慢慢静了下来,终于只剩下渝州一个人了。
大理石的楼梯很是冰凉,那棱角分明的石砖也膈得他心慌,渝州叹了口气,重新坐了起来,果然做坏事的人,总会受到报应。
在他的想法中,这盘旋向上的楼道必暗藏玄机,一般情况下,陷阱会由易转难,可走了这么多路,别说陷阱,就连称得上是阻挠的事都没发生一件。
那么按照他的推断,最大的可能,便是在接近终点时,出现一个杀招,猝不及防间淘汰大部分玩家。
他不能再向前走了,渝州静静地将衣服穿回正面,干涸的血迹被掩盖在了厚实的面料下。就在刚才,他将小女孩儿送给他的球形薄荷糖,重新塞回了女孩手中,嘱咐她,如果安全到达烟囱顶,就用指甲在薄荷糖的表面刻一个“一”字丢下来,如果中间遇到了小波折,就刻一个“二”字,如果遇到大麻烦,那就什么都不要刻,直接将薄荷糖丢下来。地心引力会载着这颗不起眼的小东西重回他的身边。
带着他想知道的一切。
或许黎晴会猜测他们两个之间究竟交换了什么信息,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逼问一个10岁的小女孩儿,不仅如此,她还会制止马国明与陆萌两人的询问。
渝州的笑容在寂静无人的黑暗中盛开,彷如一朵带毒的罂粟。报复,他为什么要报复,他和小胡子是一样的人。
冰冷的灯光洒在寂静的走道上,没有风,也没有虫鸣,好似世界一切声音都被吞没,无垠天地间,只剩下渝州一人,壁画上那个阴仄仄的男人正细眯着眼,似喜非喜地看着他。
孤独,彷徨,恐惧像见着腐肉的苍蝇,蜂拥而上。
然而渝州笑了,行走在黑夜中的人永远不会惧怕黑夜。
他直勾勾地看着壁画,在心中描绘那怪异男人的身影,关于这些涂鸦,其实他还有一个发现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突变,墙上涂鸦的尺寸在慢慢变大的过程中,出现了两个大跃/进。一者是在100米左右的地方,另一者则是在800m左右的地方。而同样也是在这两个点,画面上的意象突然变得稀疏起来。
这只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在暗示些什么?渝州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
弹珠落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像一曲悠扬的小提琴,拉响了渝州的心弦。
来了。
渝州昂起了头,他刚才一直在默数着心跳,1675下。他的心跳一直很平稳,每分钟大约88下,这样一算,不到20分钟。
糖球落地的声音越发接近了,转眼间,一颗透明色的小球便在转角处出现了,渝州蹲下身子,用身体挡住了那颗奔奔跳跳的小东西,然后一巴掌盖住了它。
感觉到那颗糖球在他手心逐渐停止了跳动,渝州屏住了呼吸,轻轻将它翻了过来。
“1”
打横的1字写在小球上。渝州用手搓了搓它的表面。确实只有一个一字。他有些惊讶,这么说来,整条路没有陷阱,没有埋伏,是一条完全全的康庄大道。
可是这不合情理,辛辛苦苦将他们几个绑来此处,玩一个小学生都能通关的游戏,何苦呢?何必呢?
渝州靠着墙根坐下,指尖有规律地轻叩着台阶。一个呼吸的时间,他舒儿一笑,这还真是纯新手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妨由他来让这个游戏更趣味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