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从脱离副本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
日后,当两人再次碰面,他该找一个怎样的理由来解释没有吃药。
不错,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东西也拿的干脆利索,但他根本没想过要吃掉这颗药。
失去了标记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命的保障。卩恕会不会跨越星球来追杀他,折磨他,发泄心中的愤怒,这些都是未知数。
而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渝州安安静静地站着,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寡淡凉薄。
呵,让他心甘情愿的吃药。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卩恕真的爱上了他,第二…
渝州握了握手中的卡牌,喃喃道:“抱歉,虽然很想和你做朋友,但为了我的小命,还请你再多爱我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将药取出,准备找个街角的垃圾桶丢了,再编个被老鼠偷吃的借口。
然而,当他切切实实看到那个药丸后,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篮球一样大的药,到底是要怎么生吞?
他掂量着那个巨大的药丸,良久,才无奈地笑笑,“真有这么喜欢我吗?连借口都帮我想好了。”
这份沉重的情意,捧在手心,坠入心底,有一瞬间,让他沉沦。
但很快,渝州便收拾好了不切时宜的情绪,准备着手处理母亲的死亡。
他不是那种感情充沛的人,经过人格药剂的洗礼和这几日的缓冲,悲伤已经沉到了心底,除了偶尔流淌过的思绪翻起一两点零星碎片,心脏随之抽痛外,那种哀痛欲绝的感受已经完全消失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萧何愁,要回母亲的遗体。
渝州拿起手机,给好友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这是进游戏了吗?渝州又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然而消息的旁边却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这是……
渝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怎么回事?话费他刚冲过,渝州疑惑地看向四周,不对,很不对劲。
大白天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辆大众停在路边黄线划出的停车位中,车头已经瘪了,好像被重物狠狠砸了一拳,旁边的水果店和五金店大门敞开,可里面的人却不见踪影。
到处都是寂静一片,只有冷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渝州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跨入了过去门庭若市的水果店查看情况,架子上的水果被洗劫一空,不少橘子,香蕉落在地上,被踩成了糊状,在细菌的发酵下散发出腐败变质的酸味,墙上打折的贴士被人撕开了一个角,正垂头丧气地弯着腰,上面还留着一个显眼的血手印。
莫非,副本已经降临到了地球上?渝州急忙朝附近的面包店跑去,果然,架子上空空如也,能吃的食物全都没有了。
东西没了,那人呢?一瞬间他想到了韩九立,想到了韩冉姑妈,想到了舅舅,顿时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舅舅,表哥,千万不能有事啊!渝州咬着牙,飞身奔向了表哥所在的公寓。
可没跑两步,前方千x隆超市就逃窜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20来岁,两人均神色惶惶,额头和后背都染满了鲜血。
双方一个照面,男人就沙漠中的遇难者见到了绿洲,当即狂乱喊到:“小兄弟,救命!”
话音刚落,一个蓝色的水泡就从他的嘴角长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不到5s,整张脸就浮肿了一圈,远看就像一个蓝色气球,那个女人尖叫一声,甩开男人的手,坐上了一辆无主的摩托车,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着急,任凭她如何转动油门手柄也启动不了这个铁疙瘩。
“我的脸,我的脸。”一旁的男人疯狂地抓挠水泡,水泡破裂,蓝色的粘稠液体破壁而出,滴滴答答落到他的手上,脖子上,顿时,那些皮肤也快速隆起了一个个水泡,朝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扩张。
不多时,男人的皮肤就像荔枝壳一般,与肉体完全分离。
渝州心知不妙,在水泡出现的后一秒内就躲入了一家炸鸡排店,这家鸡排店总共10个平米,中间由一块帘布隔出前台和后厨。渝州躲在收银台,用厚实的墙壁作为掩体,朝外看去,也不知道这水泡会不会传染。
“两条杂鱼,看起来连卡牌都没有。”5个戴着圆形笑脸肩章的男子信步闲庭地从超市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一个寸头戴着劳力士手表,i皮具,爱马仕领带,一身不知从哪搜刮来完全不合尺寸的高级定制。明明全身奢侈品,却难以隐藏骨子里的流气。
他走到摩托车旁,一把托起女人梨花带雨的脸,不知讲了什么荤段子,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寸头自己也跟着猖狂地笑了起来,当他笑够之后,便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水果刀,干脆利落地插在了男人的心窝上。
男子当场毙命,掉落50尘。寸头捡起了男人最后的遗产,却依然不满意地踹了那具尸体一脚,咕哝道:“穷鬼。”
这才拿出一张空白卡,将尸体放了进去,直接分解成了属性点。
周围四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女的我带回去了,里面还有一只小老鼠,留给你们了。”寸头指了指渝州所在的方向,就下流地搂起女子上了摩托车,“这张卡借给你们,你们要是敢起异心…”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语气阴邪到了极点。
“b哥,我们都懂得,山鹰的下场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一个莫干西头点头哈腰地接过了卡牌,用手指轻轻一点,一株开着浅蓝色花朵的植物缠上了他的手臂。
寸头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惶恐的女人扬长而去。
渝州将章鱼发射器拿在手上,对方几人似乎从属于一个团体,但留下的4人看起来地位不高,手上应该没有什么好卡,他只要躲好那个怪异的蓝色植物,这4人不是他的对手。
渝州躲在收银台的下方,眼中杀机已盛。他在心中暗暗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就等4人进门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啧啧啧,这次老b那蠢货可看走眼了,居然放过了一头肥羊。”就在此时,一个残忍中带着兴奋的声音从渝州背后响起。
他们还有帮手。渝州瞳孔骤缩,来不及扭头,空间中的弹射起步入手,微光流转间,2000尘注入卡牌,顿时卡牌边缘发出耀眼亮光,由残缺卡合成了成卡。
渝州不再迟疑,一个超越极限的冲刺,从帘布下方滚入了后厨,枪口则瞄准前台声音出现的地方,就要扣下扳机。
“东西不少啊。”那个声音居然又出现在了渝州身后。
渝州大骇,扭头将枪口对准身后,却见一个圆桶形的石块从满是油污的墙面上长出,在它的前段,依稀能辨认出代表眼睛和嘴巴的三个空洞。
这是什么怪物?
没给渝州思考的时间,怪物石臂一扬,渝州的章鱼发射器就脱手而出。
遭了,渝州有些慌乱。
但那个浑身长满石头的生物没有给渝州反应的机会,他坚硬的身体在石墙中游走,整个墙体如波浪般鼓动,瞬间三根石锥疾射而出,朝渝州刺来。
这是卡牌还是第二种族?渝州再次使用弹射起步,想朝章鱼发射器冲去。
石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石锥落在地上,很快融入墙体,紧接着又是三发,封死了渝州的去路。渝州只好放弃,在狭小的空间中左右闪躲,很快他就发现,弹射起步这张卡牌对体力的耗损极大,以他的体能,最多再坚持2分钟,就要力竭而亡。
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屋外已经传来了4人的脚步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渝州心下一横,拼了。他闪躲的幅度减小,迎面撞上石锥,顿时,胸口就多出了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液四溅,手中卡牌脱手而出,飘落到了3m远的地方。渝州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右手却被隐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
“真是只顽强的小老鼠。”石人的身体从渝州身边的地板上隆起,他岩石般的手臂举了起来,准备给渝州最后一击,就在这时,他听见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里面有响动。不会又是陶一五那只鬣狗吧?”莫干西头的嗓门像个大喇叭,“md,天天跟在我们后面捡头,今天一定要做了他!”
“哼。碍事的家伙。”石人陶一五愤恨地朝屋外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在渝州和地上的两张卡之间来回逡巡,不一会儿他就做出了决定。
陶一五收起石掌,快步朝墙角的两张卡牌走去,“就给你们留口汤喝吧。”
然而,就在他弯腰捡起卡牌的一瞬间,突觉后背有一股热流涌来,他猛然回头,一枚灼热的榴弹炮在耀眼的火光中吻上了他的眉心。
“不!”
火星四射,弹头穿过他的眉心,轰塌了整面墙壁,锅碗瓢盆掉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哐哐声。陶一五后退两步,坚硬身体如玻璃一般,自眉心向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他茫然无措地对上了那个消瘦的满身血污的肥羊,“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与一束泛着死亡气息的冰冷激光。
陶一五的身体在这声枪响中化为无数碎石与尘埃,在逼仄的房内下了一场密密麻麻的石雨。
“这榴莲枪的第二形态威力果然强大,只可惜需要蓄力。”渝州收起自己的三张卡牌和陶一五的尸体。
往嘴里灌了一口治疗药剂,来不及止血,就沿着破碎的墙体逃出了房子,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莫干西头早在5s前就到达了鸡排店外,但他深知陶一五第二种族的厉害,又害怕渝州是陶一五设的套,因此不敢轻易进入房子,现在,屋内火光四起,他终于坐不住了,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三人和他一块上。
莫干西头紧紧握着手上妖异的蓝色花朵,用一把长伞扫开了隔间的帘子。
出现在眼前的是滴滴答答的鲜血和一地乱石。
“陶一五受伤了,看来那个男人是头肥羊,身上有好东西。他们两个都伤的不清,这是个好机会。”莫干西头精神一振。他没发现陶一五的尸体,只当对方重伤逃走,就带着3个小弟穿过破碎的石墙,朝商业店面后的居民区紧追而去。
“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其中一个穿着球衫的青年站在河海公寓第十幢屋子前,仰头望着这座22层的公寓楼,“他手上可能有治疗型物品。”
“走。”莫干西头大手一挥。
四人如鱼贯入,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带着7个耳环的小黄毛,正当他要步入公寓楼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下眼,他下意识眯上眼朝公寓前的绿化带看去,只见一张卡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黄毛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平日里,b哥吃肉,莫哥喝汤,轮到他这,只能舔舔碗,现在有一张无主的卡牌躺在草坪上,这是什么样的诱惑啊。
小黄毛咽了下口水,偷偷朝已经走到二层楼梯的莫干西头望去,只见对方毫无察觉,一个劲地往上冲刺。
小黄毛心花怒放,在心中讥嘲一句,“傻子。”
这卡极大可能是陶一五和那只肥羊火拼留下的,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他头上。
“黄毛,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球衫发现了小黄毛的异样。
“我,我肚子疼。”小黄毛油滑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即刻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废物!我们等你,那陶一五会等我们吗?”莫干西头劈头盖脸地骂到。
“别,别丢下我。”小黄毛故作着急地喊到。
莫干西头寻人心切,不顾小黄毛的恳求,迈动受过强化的大腿,朝楼上奔去,三人在小黄毛的叫喊声中越走越远,小黄毛脸上的痛苦也逐渐平复,转而扭曲成了一副狰狞面孔,“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等我拿到陶一五的卡,一定要把你们几个都踩在脚底下。”
他又咒骂了两句,这才回头朝绿化带跑去。
熠熠生辉的卡牌旁边,四下无人,章鱼发射器正静静地躺在翠绿的小叶冬青上,仿佛等待着某个幸运儿。
小黄毛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十维公约里的战斗型卡牌极其稀有,连老大手上也不过区区5张,其中3张还都是残缺卡。没想到居然让他给遇上了。
正当小黄毛将卡牌中的发射器拿出来,想要试试威力时,一条藤蔓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同一时间,一把锋利的大马士革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小黄毛抽动了两下,滚落在了地上。
“还有3个。”渝州自藤蔓变回了人形,擦了擦刀上的血液,冷淡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公约终于大规模降临,州州也选择了他的第二种族,新的故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