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敷衍的应了一声,此时他的心神已全然被这张简陋的素描图抓住了。
图中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但正是这些熟悉的面容,让渝州心中的疑惑更甚。
不该啊,结合上一次记忆回闪中的片段。主导一切阴谋的,应该是一位完全不懂医学的政治家。
可现在,图中的七人却是慧津私人医院各个科室的主任医生,从左至右分别是苏特教授,王梓涵教授,他母亲,院长纪伯伦,泰勒教授,阮亭筠教授,蒂法尼教授。
他们每一位都是德高望重,在医学领域有所建树的专家。若将生平简单梳理,其简介能挂满一整面墙。
渝州脸上浮现出了怀疑之色,他看向大荒落,“你确定主谋就在这7人之中?”
“过去已成定局。”大荒落闭着眼,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
渝州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是未来还未确定,因此占卜会出错,但过去是定格在相机中的旧时光,拍下之后便无法更改,也就不存在出错的可能。
想起刚刚签订的契约,渝州勉强选择了信任她。
这么说母亲的死可能与m.a.o.t.无关,她仅仅只是医院内斗的牺牲品?
又或者说,那所谓的政治家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操纵一切,想要从母亲手上拿到m.a.o.t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渝州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照片上。
按照常理推断,纪伯伦院长的嫌疑应该最大。
但这位不苟言笑的老院长,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肝癌晚期,从确诊到死亡仅仅过了两个月。他一辈子研究癌症,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它的魔爪。
渝州将纪伯伦院长划去,紧接着又划去了他母亲,苏特教授和阮亭筠教授。
这几个明显不是主谋。
他看向剩下三人,王梓涵教授资历最浅,渝州当年住院时,这位还只有20来岁。
其人生平也极富传奇性。他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神童,8岁考上大学,15岁博士毕业,只可惜能力没赶得上智商,工作几年出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事故,被多家医院辞退,辗转来到了这所私人医院。
他记得当时,院里所有的医生都喊他小王,唤他斟茶倒水,小王医生也从不拒绝,像条金毛犬似的,乐呵呵地东奔西跑。
就算是渝州自己,也能在他头顶上作威作福。
渝州提笔在他身上画了一个x,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乐天派的家伙,这样一个资历浅薄的新人,会成为幕后主使。
最后只剩下2个人了,泰勒教授是德国人,继承了德国几千年来严谨认真的优良传统。
为人极其自律,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做事也极为顶真,如果有人达不到他的要求,便会被请去办公室,一连教训上好几个小时。平时小王教授就没少去他办公室喝茶。八壹中文網
此人除了性格,身材也是典型的西方身材,人高马大,极具压迫感。每每都用看一只蛆虫的眼神看着渝州。
可以说,他是整个医院里,渝州唯一厌恶的人。但这并不能成为泰勒教授谋害他母亲的证据,恰恰相反,这是他无罪的理由。
泰勒教授之所以如此厌恶渝州,正是因为他喜欢渝州的母亲,韩殊女士。
而渝州那时年幼,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但依然固执地反对母亲再婚,甚至因此记恨泰勒教授,做出了很多幼稚的举动。久而久之,泰勒教授也开始嫌恶他,两人的关系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渝州心中明白,这并不是一场单相思,没有因爱生恨的可能。因为他的母亲也喜欢泰勒,久远前的某一天,他曾看见两人在月光下拥吻。
而这也是渝州认定母亲抛弃了他的原因,他一直以为母亲不来见他,是厌烦了他的幼稚与拖油瓶一般的孱弱身体,想和泰勒生儿育女,重新组建家庭。
渝州犹豫着在他头顶也打了一个x,至于最后那位蒂法尼教授,渝州现在还能想起她胖胖的圆脸,假扮小丑逗自己开心的样子。
她有一个开餐厅的丈夫,5个性格炯异孩子,但每一个都和她一样,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不管工作多么忙碌,他们每个月末都会出去钓鱼,登山,开派对。
渝州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位女士会是幕后黑手。
就在渝州沉思之际,却听大荒落开口道,“在时间的缝隙里,我还看见了一个词。”
“m.a.o.t”渝州没有抬眸。
“不。是1013。”
1013?渝州猛得抬起头,又是1013。这个词的优先级甚至超越了m.a.o.t,挤了大荒落的视野中。
不存在的1013病床,究竟指代了谁?它会是一种暗号吗?又为什么要用暗号来指代一个病人?
难道…
渝州呼吸倏地急促了起来,他扣住了大荒落的肩,厉声问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大荒落没有挣扎,神色木然。
就在渝州还想再问之时,门被一脚踢开了。
卩恕雄赳赳气昂昂地闯了进来,他的眼睛扫过大荒落,就像发情期的狮子,看到一位与他抢夺配偶的不速之客,
“混蛋,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声,将渝州从激荡的心绪中拉回,是啊,大荒落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他了,即便还有隐瞒,已知的信息也足以给出他今后的调查方向,过分强求,不但会暴露他的弱点,或许还会入了对方的套。
想到这,渝州缓缓松开手,深呼吸了好几下。
转身时,便已是笑语嫣然。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圈住了卩恕的腰,亲昵的贴在他的背上,“你干嘛呀?凶神恶煞的。”
卩恕后背一僵,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冻在原地:“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我我,我的项链掉进了水池里,她在帮我找。”渝州学着他的语气调笑道,“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我我我……总之你先放手。”
“可以啊,不过,你能先将抓住我的手松一松吗?”
“……”卩恕面红耳赤地松开了渝州的手,嘴上却逞强道:“我还以为摸到了块树皮,原来是你的手。”
“诶呀,我也以为抱了个木墩子,原来是你的腰啊。”
“你!”
“好了好了,你和焚姑娘聊得怎么样了?”渝州问到。
“还能怎么样?没有万全准备,我是不会和她告白的。”卩恕道。
“没人让你告白,你就不会和她聊聊天吗?像普通朋友一样。”渝州说道,大荒落早在两人秀恩爱的那一刻起,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地下室,现场只剩下他俩,渝州也不再避讳直接发问道。
“聊什么,聊你假扮成她欺骗我的经历吗?”卩恕没好气地说。
渝州摊了摊手:“那也行啊,你就跟她说,你是怎么煞费苦心跟踪2年,事到临头却错认了一个仅见过她一面的人。”
卩恕气急败坏,像抓小鸡一样抓住渝州的衣领,将他高高提了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别这么暴躁,”渝州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卩恕,笑道,“我要是认识你两年,绝对不会把别人错当成你,即便那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卩恕:“你没认识我两年,自然想说什么都行。”
“嘿,你变成首富那鬼样子,我不也认出来了吗。”渝州说道,“我俩才认识不到1个月吧。”
卩恕哑口无言,揪着衣领的手也不由松开了。
渝州重新落回地面,就挽上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焚双焱估计都等急了。”
卩恕:“你先走吧,我要上个厕所。”
渝州摸摸下巴:“要是怕黑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等你。”
“滚!”
“那好吧,你慢慢来。这地有点滑,可别把腚摔成四瓣。”
再次得到一个如雷贯耳的“滚”字,渝州耸了耸肩,就朝三楼走去。
楼上,周小林和波南已经回到了三层,在小餐厅的东侧铺了一层大花绒的被子,正挤在一起沉沉的睡着。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两人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有高手在侧,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便齐齐睡去了。
大荒落还像从前那样坐在角落,一语不发地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火苗,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随了她的生无可恋,不在流转。
但最令渝州惊讶的是,焚双焱也一脸凝重地坐在大荒落身边发呆,心中似有千钧重担。
“怎么,焚城的公主也有烦恼吗?”渝州问道。
“想一些小事。”焚双焱回过神来,笑道,“你弟弟呢?”
“上厕所。”渝州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挺好的。”
“他喜欢你。”渝州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你什么想法?”
“喜欢我!?”焚双焱爽利地笑了起来,“刚才我和他面对面坐着,没说两句话,他就一个劲地朝楼梯看,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啧啧啧……”
傻子,这么好的机会。渝州暗骂一句,心中却无由来的泛起了一丝丝的甜:“那我顶头上司呢,你什么想法?”
焚双焱微微一愣,接着便咧开了嘴:“你们死海之人真特别,个个都是那么率直。”
渝州也是一怔,很快便打了个哈哈,“so,你的答案。”
焚双焱叹了一口气,面容惆怅,“如果他向我求婚,我会答应。”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没有人会欢喜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更何况他的追求方式如此特别。”
“为什么?不喜欢你就拒绝,何必勉强?”渝州不明白,听云刑的口吻,焚双焱的哥哥应该也是一位绝世强者,这样的世家,就算卩恕再愤怒,下手前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我哥是很厉害。但他再厉害,也顾不了一座城,一个国。”焚双焱幽幽道,“想听听我哥的故事吗?”
她的眉宇间有几分醉意,也似乎只有这样,这个爽落的女子才会吐露肩上所负的重担。
“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7个人选已经出来了,可以猜幕后黑手了。
和从前一样,猜中有红包哦。不过,这回一个人只能猜一次。
but,这个红包不会现在发,会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发。不知道那时我还记不记得今天的誓言。
呃,或许那个时候也根本没人看这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