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围拥着许多人，看似很熟稔，却又保持着距离，丝毫不敢僭越。
白衣胜雪，身姿清矍。
举手投足皆可入画。
他的到来让吵闹声都小了许多，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
猝不及防地与来者四目相对，洛无晴表面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双眼瞳似幽潭般，被他注视，如有芒刺在背，不自觉地挺直身体。
然而，他的眸光却只是淡淡一扫，并未多做停留，径自越过洛无晴向前走去。
“见、见过司夜大人……”
站在洛无晴身边的女子这才后知后觉，仓惶行礼。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直到司夜走远，才逐渐消失。
“天呐，方才真是吓死我，还好我反应快……对了，顾珩大人方才怎么不作揖……？”
洛无晴一怔。
“难道，顾珩大人是第一次见到司夜大人吗？”
“还好这次司夜大人没计较，以后顾珩大人见了司夜大人最好还是要行礼啦，大人的神位不及司夜大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以免被有心人找到话茬针对大人……”
洛无晴闻言，不禁一笑：“多谢告知。”
“大人客气啦！多亏了大人指导小仙的阵法，小仙的阵法才有所精进！小仙感激大人还来不及呢，大人怎么先和我客气上啦？”
“……”
洛无晴眸中闪过复杂之色，这传承给她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看来此处不是随意捏造的幻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修士最想达到的巅峰，九天神庭。
神和仙不分家，但能被封为神的，才是万中无一的佼佼者。成仙只是成神的一个门槛而已。
看着眼前的九重宫阙，洛无晴心里无端生出一种沉重感。
跟着女子，洛无晴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演武场。
演武场随便一块砖都极为奢侈，装饰雕栏的玉石色泽莹润，一看便知非凡品。
怕不是随便撬走这里的任意一样东西到凡尘，瞬间就暴富了。
演武场上摆放着女子尚未完成的阵法，哪怕只是用来练习的灵石，也用的晶隐石。
“……”
可恶，仙界与凡尘的差距也太大了。
凡尘寻一块晶隐石都无比艰难，仙界平时用来耍的就是晶隐石。
“顾珩大人，小仙的阵哪里需要改进呢？”
洛无晴自然看不出什么门路，可此时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解决方式。
“你东南角的灵石摆放有问题，还有正北方向的角度不对，阵眼选用的灵石质量有问题，换一个。”
“……”
女子闻言，眸中闪过钦佩：“不愧是顾珩大人！多谢大人指点！”
“无需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可是除了大人，连愿意帮我这‘举手之劳’的人也没有。”女子阖起眼眸，“小仙自从飞升以后，就孤立无援。若不是幸得大人一直照拂，小仙怕是和其他飞升上来的道友一样举步维艰……”
“抱歉抱歉！小仙失言了！这些不该说的……”女子面露歉意，“大人下午的那场对决，小仙认为，凭大人的才能，就算那人是司夜大人的徒弟，大人也定能旗开得胜！”
“……”
“借你吉言。”洛无晴露出温和笑容。
可她的内心早已不再平静，方才那段话信息量太大了。
听这女子所言，飞升上来的修士在仙界的处境似乎不是很好，而她下午对决的人，竟是司夜的徒弟！
拗不过心里的好奇，洛无晴追问了一句：“司夜大人的徒弟？”
“嗯？对呀。大人下午的对手是楼影大人！大人不知道他是司夜大人的弟子吗？”
“……”
楼影？！
这句话直接信息量爆炸，楼影何许人也？
是书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君，魔界的王！
她下午居然要和这样的人打！想想还真是……让人兴奋！
但更令洛无晴诧异的是，那位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魔君竟然是司夜的徒弟！
这让她想起某一天，曾无意问了句“她算是他第一个徒弟”吗，那时他答得含糊，前后矛盾。
如今一切有了解释。
幻境的时间线，应该是很久远的过去，这时的楼影应该还没有成为魔君，司夜也没有陨落。
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变得物是人非。
而在这一系列事件中，这具身体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洛无晴觉得，冥冥中似有丝线将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可是她仍然毫无头绪，还差很多信息才能将这一件件事件串联起来。
趁着下午对决的时间还没到，洛无晴在神宫里四处走动。
这里的楼阁盘结交错，无处不透着庄严神圣，蜿蜒曲折的廊道一眼看不到尽头，水榭的檐角如即将展翅高飞的鸾鸟，一潭池水波光粼粼，隐隐可见虹光。
不过这高耸的楼阁中，最为显眼的还是九重宫阙。
九重宫阙屹立于群楼之上，象征着永恒与神权。
所有站在下面的人都要仰望它。
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洛无晴动身前往演武场。
这里的演武场与先前女子带她去的大为不同，竟修建在水上。
只是，与其说修建在水上，不如说演武场本身就是这片水域，观战的人皆坐在岸边，或者干脆浮空而坐。
西边的岸上修建了一座水榭楼阁，只有在神界有地位的人才能坐进那楼阁中观战。
观战的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唯独那坐在水榭中的人，洛无晴认得。
即使知道眼前一切不过虚幻，洛无晴仍多看了一眼。
“……”
似有所感般，坐在水榭中的司夜抬眸。
“师尊，怎么了？”
一个与司夜看着年纪相仿的男子恭敬站在一旁。
男子一袭华贵黑袍，黑袍边角绣着金色的竹叶，一头墨发利落束起，几缕垂落在肩上。他眉眼极为精致，无形中透着股杀伐气息。
那双眼眸深沉叵测，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可是担心徒儿不能胜过顾珩？”楼影轻笑一声，“说起这顾珩，早上见了师尊竟也不行礼，真是目中无人。”
“师尊放心，此战，徒儿必赢。”
司夜微微阖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