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洛无晴将迟疑的神色掩藏的很好，段空寒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唉，看来无晴还是不信任师公，也罢也罢。”段空寒轻叹一声，面露遗憾之色，“也罢也罢，师公不问便是，你且去吧。”
“……”
段空寒摇摇头，神色颇为受伤，迈着沉缓步伐离去。
“……”
洛无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没有开口阻拦，她的目光落在段空寒方才看的书上，书面一片漆黑，没有书名。
她正想伸手去翻那本……
“啪——”
段空寒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一把扼住了洛无晴的手腕。
“……”
他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洛无晴心底咯噔一沉。
“忘了拿书了，瞧师公这记性，年纪大了终究是不如当年了啊。”
洛无晴想要抽回手，可段空寒竟没有松开的意思。
“脉象虚浮，还需静养着。”
“这几日少折腾，师公还等着看你参加宗门大比呢。”段空寒缓缓松开洛无晴的手，意味深长地低语着。
他的眸光状似不经意地扫向桌上黑色的书，不动声色地将书收进空间。
“你忙你的去吧，师公这次真走了。”
洛无晴一言不发，目送段空寒走远后这才向藏经阁更深处走去。
“那个人类给吾的感觉很奇怪。”
蓦地，很少主动找话的相柳道。
事实上，它第一次见段空寒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的奇怪，便作罢。
可是就当今天段空寒抓住洛无晴的手时，这种感觉空前强烈，已经不容他忽视了。
“怎么个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吾敢肯定，这不是吾的错觉。”
“这个奇怪，是指性格还是其他方面？”
相柳思考片刻道：“气息。”
“你们人类对‘气息’并不敏感，然而对于兽类而言，‘气息’很重要，是兽类用来辨别事物的特征与形态的。”
“所以，段空寒的‘气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相柳给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吾无法判别，只能告诉你他很奇怪。”
“……”
洛无晴微微颔首，“知道了，多谢提醒。”
她本来就对段空寒没太多信任，经相柳这么一提醒，她便更没有信任了。
还有，那本黑色书，到底是什么书呢……
洛无晴轻轻揉了揉额角，当下要紧的事还是唤醒姑姑，其他的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
洛无晴的翻阅速度很快，心里大概摸了个底。
接下来要去湖心亭放置熏香的香炉里取证，分析一下那些香究竟有什么成分。
希望洛昭临没有把它们全都处理掉……
本来御剑几个呼吸间就能到湖心亭，现在要自己亲力亲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这件事若托人去做，时雪和洛昭临的事定然就瞒不住了。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公布和不公布各有利弊，可谁又知道事情的结果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
思来想去，洛无晴还是决定先私下处理。
不过，她现在的效率太低了，还需找个信得过的一起处理。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司夜，可是如今联系不到他，只能作罢。
就在洛无晴犯难的时候，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朝着声源处望去，一个穿着青白袍子的中年男子出现，人看起来十分精神，举止放浪不羁。
“……”
洛无晴眸光一颤，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见过，让她仔细想想……
对了，在百花城有过几面之缘！
是方方和商隐雪的师叔，长情宗的顾评！
洛无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可算把人想起来了！
上次在百花城的时候，她看见顾评和姑姑打过照面，二人聊天方式十分口无遮拦，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并不拘泥小节，给她的感觉是私交不错的样子。
或许，她可以尝试和顾评一起处理。
若是他非要将此事上报宗门，那她也毫无怨言。
毕竟在洛无晴看来，除了司夜以外的人皆不可信，她请谁帮忙都有赌的成分，她不过是选了赢面最大的人。八壹中文網
洛无晴还没上前打招呼，顾评就先朝着她吹了声口哨：
“哟，是小无晴啊~”
“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顾蜀黍？”
“……”
顾评身边围拥着苍岚宗的弟子，显然是来接待他的。
他们看到顾评毫无形象的举止和谈吐，默不作声地离他远点。
“诶，不得了不得了，小无晴你这气色似乎不太好啊？”顾评的手贴上洛无晴的额头，用神识一探，“这这这伤得不轻啊……”
“发生了何事？可是哪个王八犊子欺负你了！”
“别怕，你告诉我，顾蜀黍替你出气！”
“……”
洛无晴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顾叔叔怎么会来苍岚宗？”
“闲着无事，走访亲友，恰好路过苍岚宗了，便来了。”顾评眯着眼笑道，“小无晴，别岔开话题啊，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伤怎么回事呢。”
“啊等等……你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顾评微微蹙眉，“可是因为那些魔修？”
本来还在嬉笑，互相揶揄的弟子们，听到“魔修”二字纷纷噤声。
在这段时间里，众人听到“魔修”二字都异常敏感。
那天，挥之不去的血色，断肢残躯，死不瞑目的眼睛……都浮现了眼前。
没有任何防备，魔修杀了上来。也没有任何准备，上一刻还在和自己说笑的朋友忽然逝去。
这种悲怆，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也堵在心头。
曾经听老一辈的仙师说魔修有多残暴，他们皆未放在心上。
直到自己亲眼见过，那如同人间炼狱的景象便再无法从脑海里抹去。魔修的残忍，远比传闻更要令人发指。
察觉到气氛的怪异，顾评欲言又止，安慰的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先走吧。”
众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对着顾评拱手作揖：“晚辈告退。”
这个话题很沉重，一下把快乐的气氛全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