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晴踏着木制的地板一步一步走向那半掩的禅房，说不出名字的檀香越来越浓郁，与寻常所闻的香不同，这种香淡而清幽，闻着令人神清气爽。
约莫距离竹帘几步远，洛无晴停下脚步。
竹帘另一头的人，轻缓开口：“施主直接进来罢。”
“……”
洛无晴迟疑片刻，掀开竹帘走进禅房。
偌大禅房内只有一桌一人两蒲团。
一个身着茶褐色僧服的僧人正坐在蒲团上，他光洁的头上印着醒目的戒疤，洛无晴扫了一眼，共有十二个。
与她想象中高深老沉的和尚不同，眼前的和尚生得极为干净，不染世俗的干净，眉心一点呈水滴形状的火红佛痣，衬得和尚眉眼愈发清澈。
这和尚一眼看过去便让人觉得他很有慧根，像是早已打磨好的玉石。
他手中捏着一串青色的佛珠，不疾不徐地拨动着。
观其样貌，年轻得很，修为却深不可测，洛无晴用神识一探，这缕神识就如石沉大海般。
这般若世尊的确不同凡响。
他这副打扮，应该属于“法相派”，是众生法相里主张“不还俗”的派系。
法相派行事端正，严格恪守清规，主张还俗的众生派，行事放浪不羁，无视清规道义。
也不知这两极端的派系，是如何达成统一的，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
“施主与贫僧的师弟会面过？”
不知过去多久，般若世尊打破沉寂。
洛无晴闻言一怔，师弟？哪个师弟？这般若世尊是她穿书见到的第一个和尚，除了他之外，她可没见过和尚。
“……”
见洛无晴没回答，般若世尊也不恼，直奔主题：“施主不适合出家。”
洛无晴：？
出、出家？？
洛无晴一下懵了。这话题跳转的是不是太快？衔接也不太自然？？
“施主尘缘未了，因果未断，与我佛无缘。”般若世尊双手合掌，微微垂下眼眸，“请吧。”
“……？？”
见洛无晴一脸不理解，般若世尊脸上也闪过迷茫。
“……”
二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终是般若世尊再次开口，“……今年得到金玉翡的彩头换了吗？”
“……往年求金玉翡的人皆是为了出家。”
洛无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原来您也不知道彩头是什么吗？”
“……”
般若世尊掐了个指诀，不一会儿，何生再次出现在这里。
“般若世尊。”何生恭敬作揖，“您唤我来所为何事？”
“今年得到金玉翡的彩头是什么？”
何生思索片刻道：“由您亲自选一颗菩提子赠予获得头筹的道友，难道崇真天尊没有告诉您吗？”
“……”
般若世尊闻言，秀眉微不可查的蹙起。
“洛姑娘可别小看这菩提子，这菩提子中暗含我们众生法相的佛韵，若是你能通过菩提子悟道成功，便能习得我派术法的冰山一角。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当然，能不能参悟还要看洛姑娘的悟性。要是什么都不能参透，这菩提子于你不过只是个装饰物罢了。”
原来如此。
难怪不少人争相抢着要得到金玉翡，原来都是为了这颗菩提子，就算不能参透什么玄机，也能结识般若世尊。
“……”
“还请施主稍等片刻。”
倏地，般若世尊眼眸一凛，五指摊开，一道金色的漩涡出现在他的掌心，金色的漩涡不断扩大，隐隐可见漩涡中出现一棵庞大的金色菩提树，菩提树上结满了金色的菩提子。
般若世尊掌一翻转，漩涡一瞬散开。
一颗金色的菩提子出现在他的掌心，菩提子上闪烁着淡淡的金光，无上佛韵蕴含其中。
“施主，请善待它。”
“……恕贫僧直言，你与我佛缘浅，这菩提于你不过是一凡物罢了。”般若世尊轻叹一声，“它极有灵性，若施主遇到危机，它或许能替施主挡劫。”
洛无晴接过菩提子，这菩提子质地光滑，许是因为里面暗藏灵力，所以摸起来暖暖的。
拿到菩提子后，洛无晴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便主动离开。
“姑娘，外面有阵法，我送你。”何生连忙开口。
“不必了，这阵法我已记住。”
何生眸中闪过诧异，他就领着她进来一次，她就记住了？？
“……好一个先斩后奏。”般若世尊阖眼，冷声道，“你与崇真明知我视这菩提树的一花一叶为珍宝，却对世人允诺，将它作为彩头送给他们。”
“你们知我不会失信于人，所以事先不告知我，为的就是让我妥协。”
“真是好算盘。”
何生眯着眼笑道：“般若世尊，崇真天尊可没这样想，这事儿的确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们成功触怒我了。”
“……”
何生眸中闪过狡黠，“所以那场赌约，就是崇真天尊赢了！您可要依照赌约内容，允许门下弟子还俗加入我们‘众生派’啊。”
般若世尊：“……”
“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上次是您放言，若是能成功让您生气，您就应允门下弟子还俗！”
“……”
般若世尊缓缓睁开双眼，直直地看向何生。
何生丝毫不惧，反而笑容加深：“这世上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可不多了，就连您都生气了，又何况他们呢？”
“您不如放过您门下的弟子，也放过您自己吧。”
虽然众生法相成立的最初，全师门上下都是和尚。
可如今时代变了，不少弟子请愿还俗，于是还俗的弟子就成了“众生派”。
众生派人丁兴旺，法相派却越来越萧条，到了般若世尊这一代，门下弟子不过五十余人。
连众生派的零头都没有。
这五十余人中，还有不少弟子主动要求还俗，只是般若世尊不允罢了。八壹中文網
也不知般若世尊还在坚持什么。
般若世尊缓缓起身，越过何生往禅院外走去。
何生没有阻拦，他知道，般若世尊一定是赶着去见崇真天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