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晴瞄了司夜一眼，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知道她想什么咯？
她若是以德报怨之人，这倒不必为难，可难就难在，她不是啥绝世大好人，也不是绝世大恶人。
这群修士中，有以前相处得不错的熟悉面孔，也有相处并不愉快的，更多的是极为陌生的面孔。
不过啊，她努力那么久才站在巅峰，早已不会以个人恩怨去思考问题了。
她生杀予夺，看中的是，价值。
“魔界不养废物。”
洛无晴一出声，周围逐渐寂静了。
“能为魔界创造价值的人才值得魔界伸出橄榄枝，连仙界神界都不养废物，魔界更不会如此。”
“……！！”
众人闻言，一脸惊愕。
“……”
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求自保，魔界亦如此。
能调度的资源是有限的，养不起闲人。
虽然这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他们固然很可怜，可魔界的子民也很可怜，她身为君王首先要考虑的是魔界的子民，对自己的子民负责。
这个先决条件，是她能留给这群修士最大的善意。
洛无晴没再看众人的目光，径自转身离去。
剩下的事她会交给容戈处理，由容戈去筛选相对有价值的人。
司夜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洛无晴停下脚步。
“你觉得这样处理好吗？”
“……”
“其实，理智告诉我，收留他们没有意义。他们连渡劫期都没有，又能为魔界创造什么价值呢？”
“……”
“谁都渺小过。”
洛无晴闻言一怔，他看出她真正所顾虑的了吗……
是的，看到他们，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修士在天神和邪魔面前，渺小的像一粒沙尘。
她也曾不顾一切地想要活着，也曾卑微渺小。
“从心即可。”
“……”
洛无晴望着苍茫的天际，“从心？”
她现在活得一直很从心，除了……在某件事上毫无办法。
“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洛无晴忽而一笑，“都想听。”
“……”
“我的内心远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不存在什么怜悯，所以我不会选择收留这些修士。”
“这是真话？”
“嗯。”
“那假话呢？”
“……世间没有两全法，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你已经选择了最好的解决方案。”
“……”
“可你没有直接说‘假话’，为什么？”
听到司夜的答案，洛无晴内心并不意外，竟隐隐有些想发笑。
“不想欺瞒你。”
“……”
“抱歉，一直以来是我自以为是，擅自替你决定了未来。”
自从被封印后，他的意识一直陷入混沌之中。
诅咒之花的力量不停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用仅存的力量与之抗衡着。
不知历经多少年，他觉醒了意识。
为了让一部分力量回归体内，修复他破损的魂体，他解开了妄念剑的封印，顺便救了被困于封印中的巫九。
解除封印耗费了他不少力量，他再一次陷入沉睡。
直到一个月色姣好的夜晚，还在休眠的他被吵醒。
大抵是觉得太过吵闹，所以顺手帮那个陌生的少女解决了一点小麻烦。
她与他的相遇是从那时开始，于他而言，那只是一个意外。
这是他第一次出手，也将是最后一次。
毕竟，他没有理由和一个随时会逝去的容器有所交集，也没有乐于助人的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一次又一次干涉了她的命运。
她身上有一种奇妙的特质，不断吸引着他。
等他察觉时，却已无法脱身。
意识到那份心情是喜欢时，她注定毁灭的那一天猝不及防的到来。
枉他读过那么多古籍，竟没有任何可以救她的办法。
在她心里，他曾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可这神灵面对她的消亡无能为力，只能予她一场镜花水月。
那一日，看着她消逝时，他的内心出奇的平静，麻木的平静。
他从未如此无力过，哪怕是被诅咒之花折磨的千年里，也从未觉得无力。
最终，那场镜花水月尽数破碎。
他终究是做不到让她一无所知地离去。
她有权知道一切……知道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存在，连救她都做不到。
“十三，如果我说，我能为你提供一条有关螭魅魔的线索，你可以收留所有人吗？”
就在这时，花非花忽然出现。
少女清丽的容颜上尽是沉重，似乎是酝酿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我敢说，这是如今这世上最佳的消灭螭魅魔的办法。”
“只要方法用对，就可以将那些螭魅魔一锅端。”
“……”
洛无晴定定地望着花非花，沉默片刻道：“你将这条线索提供给仙族神族更好。”
“将救世的希望给魔界，未免让人发笑。”她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玩味，“若我得知消灭螭魅魔的办法，定会以此威胁螭魅魔，让螭魅魔成为我的傀儡。”
“控制螭魅魔替我横扫六界，不臣者，便烟消云散。”
花非花坚定道：“不，魔君大人不会的。“
“你怎知我不会？”洛无晴觉得有些好笑。
“我从魔君大人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你……”
洛无晴打断花非花的话，“别对我抱太大的期待，尽说这些漂亮话没用。别低估一个魔的野心，她的野心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
花非花却粲然一笑，“若是魔君大人真如自己所说的这样不堪，应该直接骗我手上的线索，假意与我合作。但是你没有。”
“……”
“别想太多，我只是不屑骗人罢了。”
“诶？”花非花眨眨眼，“是吗，我并不这么觉得。”
“若是魔君大人真的坏透了，大可不理会我们这些修士的。”
“……”
“所以你就因为这层原因对我抱有期待了？”洛无晴漫不经心道，“未免太过天真。”
“在我心里，即便是仙界神界也不值得被信任，苍生陷入困顿之际，他们只会当缩头乌龟。说起来，如果魔君大人真的利用螭魅魔一统六界，成为贤明的君主……”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