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来没？”
“……”
“算出来了。”
“那你还不快点说，真是急死我了。”巫九抱臂叹了口气。
“但是还不够明确，这一卦我有些看不懂，难解。”林殊看着卦象，眉头紧蹙。
巫九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就像是天机一般，难以勘破。
“……那你慢慢看，我去瞧瞧主上的情况。”巫九边走边碎碎念，“也不知曦见这厮上哪野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厮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当巫九捧着一壶清茶路过山头的小道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紫色襦裙的少女。
少女身后跟着好几道人影，但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靠近。
“……”
斗篷下，巫九神色逐渐转冷。
“……阁下造访所为何事？”
他们所停留的山头按理来说非常隐蔽，她是怎么找来的呢？
“我想见他一面。”洛无晴直说来意。
“……”
巫九眸中复杂，其实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跟我来吧。”
巫九径自转身，往通向高处的石阶走去。
这座山头异常安静，鸟鸣声忽远忽近听得真切，似白纱的雾气飘渺，山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朦胧。
山头的紫藤花盛放，一簇又一簇，那抹雾蒙蒙的紫色恍若梦境般。
柔和的浅紫小花温温柔柔，如瀑倾泻，醉人的花香轻轻地飘在鼻尖，似轻纱拂过脸颊。
白衣少年坐在水榭中，兀自对弈。
藤蔓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荆棘交缠在一起，将他紧紧锁住。
即使沐浴在暖阳下，他看起来依旧清清冷冷。
他面色苍白，唇上也泛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棋盘上，落了几片浅紫的紫藤花瓣，消融了棋盘上肃杀的气息，无端多了几分凄然。
“啪嗒——”
棋子自他的手中坠落，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不断地颤抖，耳边一阵嗡嗡的耳鸣，眼前的棋子出现数道重影，过了好久，这种恍惚感才消退一些。
“……”
司夜定了定神，眸中一片死寂的黑。
“主上，巫九把茶端来了，您要喝点吗？”
“嗯。”
司夜淡淡应了声。
巫九将茶倒好放在石桌上，司夜伸手去够，却如何都抓不住杯盏，不知因为是眼前一片重影，还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
“哗啦——”
热腾腾的茶水一下被打翻，滚烫的水全淋在司夜的手上，他的手瞬间一片红。
精致的茶具哐当一下滚落在地，满地狼藉。
“……”
巫九站在原地，没敢上前。
他心底发堵，司夜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好多天了。
先前不算严重，最近复发的有些频繁。
林殊说这是因为司夜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外加心底郁气凝结，所以迟迟不见好转。
蓦地，一道阴影落在司夜的脸上。
手上传来一阵清凉，那种灼热感逐渐消去。
司夜微微一怔，抬眸间，熟悉容颜撞进视线。
她穿着紫色的襦裙，身后是紫色的花海，莫名的，花海似乎都因她黯然几分。
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却努力地想看清她。
他眼中的世界只有黑暗，却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了光。
“……”
他正要开口，却闻：“我此次前来，是来与你做一个交换。”
“……”
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心口，有些酸涩。
他只是想道声安好。
“你想要什么可直接与我说，不必刻意做交换。”司夜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洛无晴。
“……”
洛无晴正思考如何回应，司夜继续道：
“提出做交换，是担心相欠太多，无法划清界限吗。”
“……”
洛无晴径自坐在司夜的对面，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如鲠在喉。
“可是你想换，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换。”司夜忽的抬眸，眸中幽暗昏沉，零星的光摇摇欲坠，好似要被掐灭。
“……你会愿意的。”洛无晴将封魔剑放在石桌上，“用你丢失的剑，换幽冥石，也就是你手中的三生石。”
“……”
巫九眸光一沉，有些不忍看司夜的神情。
“三生石吗……”
司夜直接将幽冥石从空间取出，啪嗒一声丢在了石桌上。
圆润的幽冥石滚了一圈，停在了洛无晴的手边。
“我更希望你说的是归还这柄剑，而不是与我交换。”
“……这就是交换。”
司夜低笑一声，“好，是交换。”
“……”
洛无晴听到这声笑，无端觉得苦涩。
幽冥石就在手边，她却如何都做不到去收回这颗石头。
他迟迟没有碰封魔剑，她也迟迟没有动作。
二人相望无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洛无晴从空间取出一颗熠熠生辉的六芒星。
巫九看见六芒星的一瞬，心底咯噔一沉，眸光逐渐变得炽热。
这……兜兜转转竟然在她的手里……主上还真是败家啊，连星陨都随便送人。
司夜死寂的眼眸在看见六芒星的一刹猛地一颤，耳鸣声这一刻如海啸般袭来，似要将他吞没。
一双冰冷的手攥住他的心，拖着他的身体往深渊坠落。
他的世界天崩地裂，无尽的黑暗涌来，吞没他眼中最后一点光。
逐渐的，他连她都看不清。
眼中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涌出，那抹温热顺着脸颊滑落。
心脏处传来的剜疼，剜的他不敢咽下喉咙间涌上的腥甜。
“洛姐姐！”
“魔君大人可真是雅兴，在这喝茶喝这么久！”
“事情可还顺利？”
“那就是幽冥石吧，看起来很顺利。”
众人在不远处等着洛无晴，朝着洛无晴招手。
“……”
洛无晴看着司夜，眸中酸涩，她的心脏在颤抖。
他在她眼里曾有多目下无尘，此时便有多失魂落魄。
他望着她，只是望着她。
他很想说出挽留的话，可是此刻的他却失语了。
“……”
司夜伸出手，想要抓住洛无晴的衣角。
“嘭——”
他眼前一黑，沉沉地摔了下去。
六芒星顺着石桌滑落，跌在了他的手边。
许是因为它的光芒实在耀眼，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道清绝身影早已走远，她被拥护在人群中。
众人脸上挂着笑容，她也温柔地笑着。
“……主上。”
司夜攥紧星陨，撑着水榭的柱子缓缓站直身体。
血顺着他的额角滴落，星陨的棱角刺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染的星陨的光芒逐渐浑浊，不再如先前纯粹。
他眸中的希冀彻底碎裂。
在她彻底消失他眼前的一瞬。
“轰隆隆——”
晴空倏地变暗，黑色的乌云笼罩苍穹。
天空下起了血红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