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逸算了算,徐胖子回国五个月了,陷入温柔乡里不想再做非漂,怎么突然想要出来呢?难道已经结婚怀孕打算出来挣奶粉钱?想到这里,辛逸脑子里就出现徐胖子一只胳膊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小娃娃,另一只手捏着奶瓶喂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辛逸想,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哪来的福气,居然被徐胖子看上了,以后好日子不用愁了。
拨通徐胖子的电话,辛逸正要开口,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高亢急促的说话声,带着浓重的口音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嘈杂无比,似乎有人吵架。他喊了一声“胖子”,那头回了一句“谁呀”,辛逸听着不像是徐童的声音,以为拨错了号码。那头的吵架声越来越响,他听到其中夹杂了熟悉的声音,就是徐胖子的。
他喊:“我找徐童,我是徐童在国外的朋友!”
“你等一下,我喊他!”那头的人说了一句就把手机挂了。
辛逸皱着眉头放下手机,国内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徐童在什么地方这么吵闹?吵架的声音听着不是年轻人的声音,像是四五十岁的妇女骂街的那种。辛逸感觉好奇怪,等了几分钟又拨了过去,却听到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他又尝试了几次,还是关机,转拨打徐胖子家的固定电话,拨了几个都没人接听,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辛逸搞不懂徐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他在国内应该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于是把他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回到北海饭店,他看到院子里摆了几套塑料桌椅,有人几位中国人坐着,吹着风喝啤酒。双方互相打量了几眼,没有招呼,辛逸自顾自地进入大堂。大堂里有几桌人在吃饭,也都是中国人,几位服务员进进出出忙碌着,董三花也离开了收银台,站在一张桌子边给客人点菜,她看到辛逸回来举手打了个招呼:“辛总,一会儿给您点菜。”
辛逸点点头,往房间走去,从厨房旁边的走廊经过,排风扇呼呼响,压不住老板娘的声音:“都给我手脚麻利点,you,还有you,哈拉嘻夏……”小身体里有大能量,难怪架得住人高马大的杨老板。
回到房间,辛逸换上宽松的衣服,往小腿和胳膊上抹了一层驱蚊膏,又全身喷了抹花露水,准备到大堂吃晚饭,也许可以顺便认识几位同胞。还没出房门,手机响了,是一个毫无规律的混乱号码,辛逸猜是徐胖子打来的。他按掉来电,给徐胖子拨了过去,国内打国际长途很贵,贵得人心疼,用单位钱给徐童节省一点奶粉钱也是好的。这回终于有人接电话了,正是徐胖子。
徐胖子劈头盖脸问辛逸怎么不上网,发了那么多信息一条也不回。没等辛逸解释,他开始抱怨自己运气不好,他妈的没有遇到好人,那个女的是个骗子,搞仙人跳。辛逸吃了一惊,问他:“你们不是同乡吗?怎么搞仙人跳?”徐胖子说,我就是打个比方,那女的要了好多东西,我都给买了,还找我借了好多钱给她爸爸看病,但是我说要结婚了,她就推三阻四,我家房子都装修好了!我催了几次就不让我进她家门了,钱也不还我……
辛逸听了一阵无语。他早就提醒徐胖子看好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财,徐胖子没听进去,现在好了,人财两空。
“刚才打你电话,有人在吵架,怎么回事?”辛逸问,他担心徐胖子家里的事情没处理好,留下麻烦。
徐胖子嘿嘿地笑了:“我带着兄弟们到她家去了,砸了她的家,指着她老娘狠狠骂,出口恶气,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钱要回来了?”辛逸问,光出气可不行,钱财才是重点。
“基本上要回来了,还有一点儿留给她吧。”徐童轻描淡写地说,辛逸却听出来他的失落,骂那女的老娘也不骂那女的,徐胖子一定是动了真心,不然也不会给那女的留一点。他是被伤了心了。
辛逸安慰他说:“留点余地也好,毕竟你们乡里乡亲的。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屁个夫妻呀!”徐胖子激动起来,打断辛逸,“他妈的,半天的夫妻都没有!”
辛逸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装了,你可是情感专家呀,不是分分钟把人搞上床的吗?”
徐胖子叹了口气说:“古人说得好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回辛逸真的被惊住了,徐胖子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拽起诗文来了,他不是最讨厌这个的吗?
“我听说,女孩子喜欢外表粗犷内心细腻有文化的,所以我狂背了好多古诗词。”徐胖子解释说,又给辛逸来了一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辛逸,我搞不定女人,我没有对象了,你帮我回非洲吧!”
辛逸想笑又笑不出来,成天和笨重的机械打交道的徐胖子居然干出这么浪漫文雅的事情出来,那个女人却不懂珍惜,活该她被徐胖子打上门去。徐胖子心思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他认定了对谁好很容易就掏心掏肺,这也是辛逸特意提醒他注意钱财的缘故。
再来非洲不难。以徐胖子的水平,任何一个项目都会愿意要这样的人才,但是他重回阿尔及尔的那两个项目难免会尴尬,一来机修队长的位置已经有人了,二来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初可是他食言而肥的。
辛逸说:“找老贾吧,阿尔及利亚那么多项目,他给你推荐一下,一定成。”
徐胖子说:“可惜老贾不干项目经理了……我想和大家在一起,怀念那时候在一起的氛围,特别舒服。”
辛逸愣怔了一会儿,讥诮地说:“没有时光机,能回到那时候吗?那一段时间的大家,已经不在啦,我一个人在坦桑尼亚孤苦伶仃的,我还想回去呢!”
徐胖子问辛逸坦桑尼亚在哪里,辛逸没好气地说:“在黑非洲,印度洋边上,你来吗?你来了现在也没机械给你修,项目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徐胖子吃吃地笑:“你是路盲,我去给你开车嘛。”
两人又聊了几句,最后还是觉得找老贾推荐一个阿尔及利亚的项目最好,毕竟那边徐胖子最熟悉,熟人也多,而且还有一个最期盼徐胖子回去的老哈桑。
辛逸到大堂准备点两个菜吃饭。杨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和一桌人吃饭喝酒,看到辛逸进来,他极力邀请一起吃。辛逸婉言谢绝了,找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两个菜,本想直接吃饭的,突然想喝点啤酒,于是请董三花推荐当地的产品。董三花到冷藏柜里取来两瓶有乞力马扎罗峰图案的啤酒:“这是当地最有名的,但是口感比较苦,喝两口就习惯了。”辛逸接过来仔细看,原来是乞力马扎罗啤酒,4.5度。他尝了一口,确实比较苦,不过回味醇厚。
旁边桌上吃饭的人突然吵了起来,把桌子拍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