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遇菲在纸上写画了半天，梳理出扬州世家之间的关系。
其实并不复杂，林林总总也不过只分两大派系，分别是高夫人为首的官家派和以林夫人为首的商家派。
这也是正常，商户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士农工商，商人在社会阶层还是属于最低的那一层，哪怕是富甲天下的林家都无法改变的。
所以出身官家的夫人对出身商户的，言语多少带了些看不上，不过也是视对象而定。
就比如林夫人，她的身边可总是围绕着一群人，林家发展到现在，手中不仅仅只有盐的生意，也做了运输，酒楼等生意，产业更是遍布整个扬州，就连京城都有。
面对着这么一座金山，没有一家愿意敢轻易得罪他们，哪怕是身为扬州知州的高夫人，对林夫人也是尊敬为主。
至于林夫人与哪家关系亲密些，她倒也没发现，观察了半天，发现林夫人基本上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因为地位好些就巴结讨好对方，也没有地位差些就冷嘲热讽，都很平均，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来这位林夫人，并不一般啊。
扬州这些世家关系好破也不好破。
好破在于她们之间是被利益所连接，只要其中一方的利益高于另一方，矛盾自然而然就来了。
但，问题在于，真的有那么好破坏吗？
凤遇菲咬着下唇，这些世家的关系看似脆弱不堪，实际上团结得超乎想象。别的不说，她记得没错的话，高大人的长女嫁给了林家的大少爷，而别的官商互有联姻。
这种姻亲关系，最难破除。
也难怪这些人能在扬州称霸这么些年，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以往来扬州的官员，肯定是不想得罪这么一批人，所以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假装不知情。
导致这些人发展越来越大，显然把扬州当成后花园，把盐政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凤遇菲正想着入神，手中的笔就被人抽走了，抬眼一看，陛下已经洗漱干净，拿着布擦拭着自己的发丝。
龙江落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纸，里面是凤遇菲刚刚写下，关于扬州的世家圈子。
“唔”他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点点头夸赞：“凤嫔做得很不错嘛，调查得很仔细啊。”
这上面的圈子分布，跟他查到的一模一样。他来扬州这么久，跟着顾淤清身边到处拜访才探查到的，没想到这个凤嫔才来多久，就查得清清楚楚。
看来后宅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陛下。”凤遇菲突然出声。
“嗯？”
“陛下有能用的吗？”
龙江落挑挑眉，目光从纸上转移到凤遇菲脸上，轻笑一声：“说吧，要干嘛？”
“放心，嫔妾要干的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然，相视一笑将那张纸放在油灯上烧毁。
“凤嫔会唱歌吗？”龙江落突然问了一句。
“嗯？”凤遇菲起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发现陛下在问她会不会唱歌。
面露难色，倒也不是她唱得难听，只是京城人人皆知皇后的歌喉是最好的，旁人在她面前都逊色几分。
以皇后对皇上的爱，陛下肯定没少听过皇后唱歌，她就不丢人现眼了。
龙江落似乎看出凤遇菲的犹豫，这也难怪。皇后的歌喉确实是万中无一，只是现在皇后不在，而且那种歌皇后想来是不会唱的。
皇后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去学哄孩子的歌谣。
“无妨，你会唱歌谣吗？大概就是哄孩子的歌谣。”那首歌谣具体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人说过，这是她娘在她心情难过时唱的。
歌谣？
凤遇菲皱着眉头，歌谣的话，她也只会一首。还是饥荒时候，那时她到京郊外听见的，那些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哼唱，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歌谣的话，我也只会一首。”她也不确定陛下想要听的跟她会的是不是同一首，哄孩子的歌谣并不少，董夫人和宣平候夫人有时也会给啊烟和雁安唱。
随后低声哼唱，初时断断续续的，后来渐渐找回感觉，熟练了不少。
龙江落闭上眼倾听，这首歌谣正是幼年那个宫女给他唱的那首。那时他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那个宫女就对他哼唱这首歌谣。
相貌他已经记不清了，普普通通没有什么记忆点，极为平凡。
但那晚的歌谣他还记得，算得上那段黑暗时光中为数不多的萤光。
不过，那时谁敢接触他，下场只有一个。
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那名宫女了，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也从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这首歌谣了。
“以前也有人给朕唱过这首歌谣，那人说她心情难过或者遇上什么事的时候，她娘就会给她哼唱这首歌谣，唱完以后心情就会好起来。”许是歌谣勾起不少的回忆，下意识将这段回忆倾诉而出。
“是的，京城那些夫人也会唱的，说是当母亲的都会，每个孩子都会听到。”凤遇菲并没有顺着陛下的话，只是开启了新的话题，今晚陛下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可没醉，不能跟着犯糊涂。
否则，明晚的月亮能不能见到就难说了。
那可是陛下的禁忌。
就算她不清楚陛下经历过什么，这段时日的相处也隐约猜到陛下在太子时期，没有过的想象中的那般风光。
“是吗？凤夫人也给你唱过？”
龙江落没有想到自己顺口问出一句，让凤遇菲哑口无言。
母亲怎么可能给她唱过，母亲早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孩子，既然不是她的孩子，她也不可能给别人的孩子唱歌谣的。
不过，妹妹回来后，母亲倒是给她唱过。
龙江落看对方半天没有开口，心中一直有种猜测，这个猜测他很早就有了。
只是碍着贸然问出口，以凤遇菲那个性子，谁知道她会有什么天大的反应，但他就是觉得很奇怪，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问
“凤嫔，凤夫人是不是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