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龙江落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看着落落大方，办事游刃有余的凤遇菲，内心里居然如此自卑。
就算是他，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自卑。
他们年岁虽差了些，但都在京城，基本上对于对方的消息都能从旁人口中得到。
他认识凤遇菲也有好些年了，可这么多年来从未听到有人说过她的不好，大多都是夸赞她不愧为凤家小姐。
不得不说，就算是他，有时候也是极为佩服的凤遇菲的。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书礼仪，她都样样精通，不敢说是顶尖，却也是其中的翘楚。
这样的人，居然会觉得自己普通且平凡？
要不是对方的表情，他都想着这莫不是什么大齐新出的笑话，这样的人，向来都是众星捧月，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如旁人？
转而一想，又不是不能理解。
凤家的环境那么压抑，想当初他在太师门下学的时候，那日子过得比狗都心酸。
想到这些，龙江落故作轻松轻咳几声：“那个凤嫔啊，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凤遇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我连普通都算不上吗？也对，像我这样的人”
“不是，不是。”龙江落连忙打断了凤遇菲接下的话，要不是性别之分，他都想敲醒凤嫔那个榆木脑袋。
到底是怎么想才会把自己想得如此卑微。八壹中文網
“我的意思是，你比你想的，更出色一点。”
凤遇菲幽幽的叹口气：“陛下也不必安慰我了，这点自知之明，嫔妾还是有的。”
你那不是自知之明，你那是自我贬低。
龙江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思考如果用它来敲敲凤遇菲那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脑袋，能不能把对方敲清醒。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凤遇菲自我认知已经歪到这个地步。
还没等他想出用什么东西来敲醒凤遇菲的脑袋瓜时，对方紧接着又说道：“嫔妾如此平庸，所以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不会的。”
“凤遇菲。”龙江落一把抓住了凤遇菲的手腕，逼迫对方看着自己的双眼，“我真的有句话想说很久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固执啊。”
“啊？”没等凤遇菲反应过来，只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要正确地看待自己啊，你样样都出挑，能力不逊色于旁人，怎么会普通呢？京城可是人人都夸你的。”
“那不过是因为凤家的声名罢了。”
“他们还夸你心地善良，贤德双全，当代女子典范呢！”其实龙江落自己说出心地善良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当事人她，好像不太能和心地善良搭上边。
凤遇菲的眼神暗了暗，凄凉地笑了笑：“旁人不清楚，陛下还不清楚？那些不过是我为了讨取欢心所伪装出的面孔罢了。帮助他人，扶贫帮弱，也不过是因为弱者的话更能让人相信，也更好获得。”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世人所夸赞她的，都不过是她处心积虑想要让旁人认为她的形象。
她知道自己，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不堪。
她不是因为同情，怜悯他们的遭遇而帮助他们，只是因为希望自己的行为能经过他们的口传播。
毕竟，她也只有贤德可以争取一二了。
“可你确实实实在在地帮助到人了，不是吗？比起那些嘴上功夫的人，你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龙江落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建文三十八年的饥荒时，那时候他正急忙赶回京城，在京郊外看到那道身影。
当时他觉得凤家人真是惺惺作态，可他却也不得不感叹要不是凤家人的惺惺作态的模样，不会在京城世家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后来让那些世家出粮救济灾民时也有借口。
想到这，龙江落有些恍然，当时的他为什么会觉得凤遇菲在装模作样。
当时自己坐在马车里，透着窗子看到她的双手正握着一位妇人的双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那时的她脸上的笑容，却分外的刺眼。
大抵自己那时候也知道，就算是装模作样，他也做不到像凤遇菲那样。所以才觉得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碍眼。
“还有，凤遇菲，你要说自己没人喜欢你这话，我绝对不认同。”龙江落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开口，指着门外，“不如你出去问问那些下人，谁不喜欢你？”
凤遇菲眼神飘忽，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过是我平日里收买人心，觉得有利可图。”
“那董蕊烟呢？没有董蕊烟，还有李雁安。难道你也要说这两人不是真心喜欢你的吗？”龙江落本想说仙子的，转而一想，仙子和她认识不久，关系谈不上多亲密。
至少跟董蕊烟和李雁安这两人比起来，关系算是冷淡的。
他就不信了，搬出这两人，她还敢说自己没人喜欢，还给他那么瞧不上自己。
不知是不是平日里胸有成竹，做事应付自如的凤遇菲看多了，第一次看到怯弱的她，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恨不得敲醒她让她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果然，提起这两人时，凤遇菲眼神闪烁，磕磕绊绊才说：“啊烟和雁安她们自是不同的，我，”
“你要说男子的看法的话，你去问顾淤清，他敢说他不喜欢你吗？”
顾淤清他不敢！
龙江落不免有些得意，这顾淤清的小心思他还不清楚，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对凤遇菲来一句重话。
“这关顾大人什么事？”
“他是男的，那个林青竹也是男的。女人的看法你已经知道了，男人的看法也让你了解一下。”龙江落心里正盘算身边还有谁对凤遇菲有好感的，打算一股脑地说出来，他还真不信了，自己掰不回这个一根筋的脑袋。
“再者，你不是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吗？炙热的爱意。”
凤遇菲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皇上说得没错，从某个人身上，她确实感受到了如烈火般炙热的爱意。
就是因为强烈的感受到，她才害怕，害怕那不过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