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遇菲幽幽地叹着气,她也惋惜贤妃将自身才华遮掩起来,却也不得不感叹对方要是如以前那样的话,她是没有什么活路可走了。
只是,凤遇菲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顺口邀请叶常在,对方第二天真的抱着几本诗词来了。
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对诗词颇为喜爱。
“今日叨扰娘娘了,只是嫔妾在宫中不怎么同人来往,诗词这些也没人同我谈论。”叶常在羞赫地笑了笑,脸颊上多抹颜色显得她的脸娇艳欲滴。
“无妨。叶常在能来,我也很高兴。”
凤遇菲拿起来叶常在这些日子写的诗词,不得不说对方在这上面颇有造诣,水平不在她之下,看来对方之前还谦虚了。
只是看着文风,似乎有些眼熟?
想了一会,从书柜中拿出去年的《大齐诗集》翻阅,凭借着记忆力从中找到了一首诗,与叶常在所作的诗文风极为相似,甚至是词藻平仄都一样,心里生了好奇问道:“这首《雨铃》可是叶常在所作?”
叶常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胡乱写的东西,没想到竟登上了诗集。”
听叶常在这么说,凤遇菲认真比对了两首诗,叶常在说胡乱写的,怕只是谦辞罢了。《雨铃》无论从意境,手法都高出大多数人,硬要说些不好的,就是有些沉郁。
而新的这首,忧愁风更重了些,颇有种心被人狠狠拿捏着,想抒发却无法抒发,压抑着难以呼吸。
“叶常在的诗,写得不错。”凤遇菲放下这两首诗,从一个人作的诗就大概能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从对方的诗就能判断出来,她是个不得不安居现状的人。
“那昭仪可觉得哪里需要改动?”
“这里。”凤遇菲指着新诗的一处,“居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我认为换成吟安或许不错。”
“吟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吗?”叶常在细细品味这个吟字,从中悟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些悲伤,“凤昭仪果然高见。只是吟安和居安有何不同?最后不都是耐得半生静吗?”
“居安也好,吟安也罢,不过只是个人之见,叶常在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半生静不可逃脱,居和吟,由叶常在自己判断。”
凤遇菲并没有说很多,只是点到为止。叶常在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最后带着疑问继续回去思考。
入夜,龙江落来时正好看到桌上的两首诗,以为是凤遇菲新作的,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看到开头就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你写的?看着不像啊。你何时如此悲观了?”
“是新进宫的叶常在所作。”
“叶常在?”龙江落并没有想起这位叶常在是谁,宫里最不缺女人,低调又安分还没有作用的,往往不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文采不错。朕瞧着这诗虽悲观些,但词藻用得恰到好处,每个品诗人都能从中感受对方强烈的感情,不必你差。”
随后又仔细了欣赏这两首诗,问道:“这人可是你的诗迷?用词跟你很像啊。”
“是吗?”要不是听皇上说,凤遇菲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看了一会轻皱着眉,“像吗?”
“当然。你瞧这句居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同你《忆梦》的那句不是极为相像吗?”当然像的不是只有这一处,龙江落只是把最像的部分说出来了,感叹难得出现个文采好的人。
凤遇菲陷入了沉思,《忆梦》写得太烂了,以至于她根本记不起里面写了什么。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因母亲的事,心情有些低落,恰逢诗宴,心中万千感情最后落笔写下。
刚写完就想把它给毁了,但那会时间已经不够,只能匆匆地交上去。避免这样的作品有损自己的形象,她几乎不提《忆梦》的存在,要不是那年《忆梦》上了《大齐诗集》,估摸没人知道她写了个这么糟心玩意。
为了不回忆起这首丢人的诗,凤遇菲索性就转移话题:“不过嫔妾觉得居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居字改为吟字或许不错。”
“吟吗?吟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龙江落将这两句诗反复念了几遍,“吟也不错,不知有没有更好的字了。”
凤遇菲听皇上这么说,心里也在琢磨这句的字还有没有更贴切的,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叶常在就来告诉她了。
距上次叶常在找她,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天渐渐回暖,树枝上长出了新芽。
“昭仪娘娘,思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思字如何?”难得见到一向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忧愁的叶常在,今日如此兴奋地来找她。
思安今安在,耐得半生静。
凤遇菲想了许久,却也不得不承认思字用得比她的吟字更好。思字用得极妙,如果说叶常在的居为壳,她的吟为形,那思便是神。
居和吟,用法上不如思多变,和整首诗的诗体不如思更搭一些。
“思字用得极妙,堪称神来之笔。”她想了许久,不仅找不到比思字更适合的字,反而觉得这字用得极好。
“娘娘也这么觉得?嫔妾也是。”叶常在脸上出现着因激动产生的红晕,当她知道这个思字时,回宫认真想了两个月,琢磨了许久,都找不出一个字与它相配。
一个字,就让人完全心服口服。
“可是叶常在想出来的?”
“不是嫔妾。”叶常在苦涩一笑,“嫔妾自知水平无法到达如此高度。是嫔妾前两月在河边纠结时,正巧被贤妃娘娘听见了,对方想了一会便说思字可以试试。随后嫔妾便回宫想了两月,想不出比思字更好的字。”
听叶常在说是贤妃说的,凤遇菲并不觉得震惊,相反她反而觉得只有贤妃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对方想了一会说出的字,便让叶常在和她都心服口服,可见贤妃的才华并没有世人所说江郎才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将其遮掩起来。
确定贤妃故意藏拙时,凤遇菲更加好奇对方为何要藏拙?她的目的是什么?
似乎自己以前对贤妃的了解,都要将其推翻,因为对方可能和她一样,都是苦心经营出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