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似乎并不意外见到她,毕竟这些日子都是由她传达皇上的话。
“贵妃娘娘安好。”钟相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哪怕皇后已经要被废了,对方还是没有半点举动。
“钟相。”凤遇菲微微颔首,“钟相这是来找陛下的吗?”
“朝中有些事务需要皇上定夺。”
“陛下身上有伤,严太医说过不宜过多劳累。若不是要紧的国事,请钟相等到陛下身子好全了再来商讨。”
“是。”钟相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执意要见皇上,只是听说皇上旧伤未愈时,目光闪烁,“陛下的伤可好些了?”
“先前好多了,忙于国事没好好调养,又复发了。”面对钟相的试探,凤遇菲也没有退缩,转个弯回答钟相的话。
“有劳娘娘照顾陛下了。”钟相笑了笑,像个极为随和的长辈,突然聊起了皇后,“云静这孩子也吵着要来侍奉陛下,不过她自个身子都没好全,省的给陛下添乱。”
“皇后娘娘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不过皇后娘娘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
废后的流程还没彻底走完,皇家玉碟上的名字还没改,所以皇后目前还是皇后。
“云静若是知道娘娘这么关心她的身子,一定极为高兴的。”话说到这时,钟相话锋一转,“陛下也不要太过操心国事,一切还是以龙体为重。”
凤遇菲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钟相的话:“自然,我一定会让陛下多加休息。”
而钟相并没有错过凤遇菲刚刚脸上的犹豫,心下有了打算,并没有继续多待,草草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
临走前钟相特意问了一句能不能进去看看皇上,为了不被拆穿,她进去了又出来说皇上不想见来搪塞。
钟相从皇宫离开并没有回到他的府邸,转而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子,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在门上敲了三下,一长两短,这是他们的暗号。
门很快就开了,走进去映入眼帘则是最为普通的农家小院,这样的院子在京城并不少见。
略过小院,径直走向小院里枝繁叶茂的树上,往中间位置一摁,很快院子中间的石桌石椅缓缓移动,显露出一条幽暗的小道。
钟相似乎对这条小道极为熟稔,见小道出来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当他走近小道的那一刻起,上面的石砖慢慢移动,石桌石椅恢复了原位。
“如何?皇上当真不行了?”刚一进去,坐在那里等候许久的人迫不及待地问。
钟相下意识地皱着眉头,他并不喜欢面前这人。要不是皇上心思过重,总想着自己独揽大权,再加上对云静那样,否则自己怎么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找上此人。
他心里是这么想,但面前没有显露半分,“我没有见到皇上,不过见到了凤贵妃。从她的反应来看,皇上确实出事了,还不是小事。”
倒也不是凤遇菲露出什么破绽,只是钟相打一开始就怀疑陛下情况不容乐观。
再加上和凤遇菲那一番交流才加深了心里的猜测。
如果皇上真的只是旧伤复发,怎么会连面都不出,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如昏迷不醒,亦或者时日无多。
“这样。凤贵妃不好拉拢,当初想暗示她的,结果对方无动于衷,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
钟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幸好那人忙着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看到。
他就纳闷了,你凭啥觉得人家会答应?放着好好的贵妃不做,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后,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要,选择答应你?
那才是脑子有病。
念着还需要对方面上,钟相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心里腹诽。感叹难怪皇上是皇上,没个能打的。
不过他还希望对方是个蠢货,这样等成了事,自己才能掌握更多的权力。
不过这个凤贵妃确实有些麻烦。
钟相不满地皱着眉头,看来速度要加快了,一旦对方先发制人,可就难办了。
“我这边都安置妥当了,你那边如何?”
“我也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
“好,再等些日子,看看情况。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钟相这种命令的语气让那人心中颇为不爽,却碍着自己还需要他不敢有什么反应,想着等他登上了那个位置,第一个就是把钟相杀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罢了,反正对方到时候也会选择我们。”
钟相不动声色地皱着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看对方这样,眼里不禁闪过一丝鄙夷。一个洗脚婢的孩子,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果断。
暗自摇摇头,事成之后还不如再扶持一个,这个棋子,废了。
凤遇菲脸上少数出现了慌乱,不停地走来走去,刚刚自己反应慢了些,没能从钟相口中的皇后跳跃到皇上,私以为皇上如今昏迷怎么能忙碌国事。
就这仅一瞬间的迷茫,她相信对方一定没有错过。
钟相能坐到这个位置,手握大权这么多年,刚刚那一瞬间的犹豫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怎么办?
不小心被对方抓到了破绽!
难道陛下的事要败露了吗?
心中揣着不安度过了一天,凤遇菲惊得不敢合眼,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听到她所不愿听到的答案。
结果第二天,对方没有半点动静。
第三天……
第四天……
一连过了五天,对方都没有半点动静,却又透露出种种的怪异。
钟相绝对不可能没有发现什么,那只能说明,他另有准备。
准备什么?
凤遇菲抬起头揉揉酸疼的手腕,看着面前的奏折,疑惑地将其打开,里面的内容却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入夜
后宫中绝大部分的人都陷入了睡眠之中,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少数人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巡逻着。
“都精神点!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上级的吼叫声让徐正清醒了不少,等上级走后小声对身边的人吐槽:“崔统领今儿个怎么回事?吃炮仗了这么大火气。”
“据说是被贵妃娘娘训斥了,说是我们巡视散漫。”
“贵妃娘娘?”徐正撇撇嘴,“一个女人插什么话,舒舒服服当她的娘娘不好吗?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回事,什么事都交给这个贵妃,这不就是那个什么晨什么司嘛。”
“什么东西?”身旁的人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徐正说什么东西,捅捅对方,“注意点,都是主子。不过倒是听说皇上快不行了。”
“怎么可能?皇上过了年也才而立,怎么就不行了?”
“我哪知道,听人说的。好像是因为秋狝受伤未愈,贵妃又胡乱插手导致皇上的伤越来越严重。”
“啧,女人呐。”徐正感慨摇摇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旦皇上没了,她可是太后,谁敢在背后编排她。
徐正甚至恶劣想到莫不是贵妃想当太后了,所以才让皇上的伤越来越严重。
一队人马悄悄地从这些人身后经过,他们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别人。
金属刺入血肉的疼痛感让徐正兀自一愣,低头看到一把剑从自己的后背捅个对穿。
转头看向自己的同僚,早就躺在地上没有声息,没等他发出什么声音,身后的人抽出长剑,自己也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这一切的动静极为隐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引起凤遇菲的注意,蹙着眉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为什么外面有这么大的动静?
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放下手中的笔,打开门。
门外早已血流成河,守在紫宸宫外的侍卫们横尸遍野。
她扫视了一圈,并不意外这个场面,面上神情不变,“王爷这是何意?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凤贵妃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宫里的局势早在我的掌握之中,贵妃不要过多的挣扎了。”
“挣扎?”凤遇菲轻轻地笑了,“王爷这话倒是有些好笑,莫不是真以为你做的手脚无人发现?”
若不是苏美人的白玉观音自己也不会猜到这一切。
想来,皇上也是一早就猜到了,否则也不会让她去接近苏美人,更不会在扬州时特意去找苏大人。
谁能想到,那白玉观音的秘密,竟然是皇宫整体构造图呢。
里面大大小小的密道和出入口都在图上展现出来。
苏大人将白玉观音给了苏美人,暗示对方宫里有朝一日必然会乱,让她趁早做准备。
为什么会乱,怎么乱,那尊白玉观音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那又如何?”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已败露,可就算败露又如何?
皇上昏迷不醒,一个女人就算知道了,能对他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左金吾卫中郎将是王爷安插的人吧。王爷费心了,往金吾卫插了不少人,看起来还都没有关联。”
凤遇菲幽幽地叹着气,这是她这些日子批奏折所发现的,“既然我都发现了这件事,王爷怎么会觉得我毫无准备呢?”
“什么意思?”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到另一阵脚步声传来,将他的人马都包围了。
“娘娘,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了。”李全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
见此,那人并没有慌乱,冷笑一声:“贵妃莫不是觉得这些人就能胜我不成?皇上时日无多,贵妃牝鸡司晨,欲效昭妃,臣将其伏诛。这样的结果,贵妃觉得如何?”
说罢,抽出长剑架在凤遇菲的脖颈上,只要对方轻轻一划,自己立刻人首分离。
凤遇菲斜睨自己颈肩的长剑,轻笑道:“王爷,你以为你真的能赢吗?”
“什么意思?”那人不解,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在嘴硬什么?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凤遇菲的身后响起,“看来这盘棋,四皇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