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秦大人。”
殿试刚结束,宋书琼打算向秦大人道谢,却看到他同旁人正在交谈什么,声音不免弱了些。
她瞧瞧打量着秦大人身旁的男子,官服上的图样和秦大人一样是仙鹤。
心里难免多了好奇,寻思是哪位大人?
自上任丞相钟相谋逆失败被处决后,新一任的丞相便由秦大人担任。先前秦大人在蕲州担任太守,没听说过他同朝中的哪位大人交往密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大人感觉有些熟悉。
“宋姑娘。”秦知风正巧看到一旁的宋书琼,笑了笑,“现在该改口宋探花了。”
“秦大人言重了。若没有大人的教导,书琼绝不会有今日这份成就的。”
宋书琼有些羞赫,从扬州离开以后,自己便跟在秦大人身边。秦大人也没有藏拙,将他一生所学全都教授给了她,不然探花之名,她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
“宋姑娘客气了。宋姑娘能高中会元,被皇上亲授探花,可见宋姑娘自身的才干与能力。”
“秦大人谬赞了。”宋书琼不免看向秦大人身边的那位大人,她总觉得这位大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秦知风恍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人,为宋书琼解释道:“这位是你最喜欢的凤贵妃娘娘的父亲,也就是当朝太傅。”
一听说是贵妃娘娘的父亲,宋书琼当即抬头看向对方,难怪她总觉得对方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立马行礼问好:“见过太傅。”
“不必多礼。”凤吟淡淡地看了眼宋书琼,转而对秦知风说道,“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秦知风看着凤吟远去的背影撇撇嘴,朝着宋书琼吐槽:“我跟你打赌,他铁定回去找他媳妇了。”
“这样吗?”宋书琼歪着头问秦知风,“那大人为何不娶妻呢?”
秦大人的年纪与太傅差不多,好像是同一届的考生。不同的是太傅早早就娶妻,秦大人嘛,年过四十至今无妻无妾,连个身边人都没有。
“我算是有过吧。”秦知风笑着回忆起往昔,“我父亲曾给我定下一门婚约,可惜女方身子不好缠绵病榻,没等到及笄就离开了,我就此也断了这个念头。”
“原来是这样。”宋书琼想到了什么,“秦大人请放心。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书琼受大人的教导,会好好照顾大人的。”
秦知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该是高兴自己多了个女儿吗?还是该难过对方居然怕他辞官之后无人照顾。
“不过宋姑娘还是要当心些。你身为本次科举唯一的女子,又高中探花,待你进翰林院后,怕是有人会为难你。”
“多谢大人提醒。”
宋书琼心里哪怕是做足了被人刁难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他们科举考中后,并不是当即赐官就任,而是先在翰林院教习三年。期间由翰林院内部经验丰富者担任教习,传授各种知识。
三年期满后,会在下次会试之前进行考核,考核合格者才能继续留在翰林院。
教习她的人并没有传授她知识或者旁的东西,而是让她去干清扫,洗衣等杂活,还说着既然身为女子,想来这些活一定很熟稔吧。
要不是对方手上拿捏着她的考核,她当场就要和对方打起来了。
什么意思?
当她是丫鬟吗?
心中纵使有着万千不满,却也不得不耐下性子遵从对方的吩咐。
“哟,这不是探花吗?怎么在做洒扫婢女的活啊?”
迎面走来几人,宋书琼认得他们。这些人一直对她的探花之名颇为不满,就差没直面对她说要不是皇上需要女人做官,她连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领头的人见宋书琼没有搭理他,脸色颇为难看,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众跟班们心神领会,将她刚刚擦好的地,故意踩上几个黑脚印,示威般踩得满地都是。
“罗鸣,你什么意思?”宋书琼紧抿着下唇,紧抓着抹布控制自己的情绪。
“哎呦,我这不是不小心嘛。”话是这么说,罗鸣的脸上可没有半点的愧疚之色,“探花娘在擦地,倒是很适合你嘛,可惜探花的名头就有些名不副实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这,赶紧回去嫁人生子吧,凭你这张脸还是能找到人要的。”
“你的意思是置喙皇上的决定吗?”
“你什么意思?”罗鸣脸色开始难看起来,哆嗦着嘴囔囔着,“你别污蔑人!”
“污蔑?”宋书琼站直了身子,走到罗鸣面前对他说,“你不是说我探花的名头名不副实吗?陛下授予我探花之名,你这不就是质疑陛下的决定?”
“哼。”罗鸣挺直了腰板,“谁都知道你是借了女官的风。陛下提议女官,自然需要女人来充当一下,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说到底,你有什么资格同我们站在一起?”
“资格?就凭我是会元够不够?”宋书琼慢慢逼近罗鸣,“还是说会试的那些考官竟有预知的才能,在一众卷子中找出我的卷子,将我列为头名?”
给罗鸣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考试有问题。自太祖建立大齐以来,对科举十分重视,科举舞弊更是不容。
太祖当朝时,就有开国元勋仗着自己的功劳高,买通考官科举舞弊,结果从上到下全都砍得干净,一点遗漏都没有,又制定了极为严苛的律法,到现在没有再出现过科举舞弊的现象。
更何况放榜当日,排名前面的文章也会粘贴在一旁,用来给学子们观摩学习。
“你!”罗鸣无话可说,指着宋书琼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气愤地踢倒了水桶,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看着满地狼藉,自己刚刚擦好的地又要重新再擦一遍,宋书琼鼻尖不禁有些酸涩。她并不是因为又要擦地而感到难过,她深知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的出现让大部分人心怀不满。
“别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她咬着下唇,将要流出的眼泪擦拭干净,紧握着双拳,“我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
本想将倒下的水桶捡起,却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抬起头愣了一下,“温吉士?”
对方捡起水桶,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宋吉士,我们来帮你。”
“可”
“没什么可是的,这么多活哪是你一个人能干完的?”
身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宋书琼转身看向,“姚吉士?你们这是?”
“见你一人干这么多活,正好我们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搭把手的事罢了。”温若煦撸起袖子,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快干活吧,不然天黑了都干不完。”
宋书琼看着自顾自帮着自己干活的温若煦和姚文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两人是今年的状元和榜眼,前途无量,风光无限,而跟自己扯上关系的话,怕是对他们日后的仕途有阻,极有可能会被一起为难。
她很感谢这两人能伸手帮她,可也不能害他们仕途受阻。
结果自己刚发出一个音,姚文柏好似未卜先知不耐烦地说道:“宋吉士,管那么多做甚?我姚家可是名门望族,他们不敢对我如何。再说了,那些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我娘都瞧不上他们。”
温若煦紧跟着继续说道:“宋吉士别太担忧,你的才华和能力总会受到旁人的认可的。皇上自然授予你探花之名,自然也是认同你的才华,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时间一长自然不攻而破。”
宋书琼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生怕被他们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哑着声音向他们道谢。
纵使自己一早做足了准备,秦大人也告诫过自己这条路并不好走,可真正面临的时候,被众人排挤和看不起的时候,不说难过是不可能的。
“诶,你是不是感动哭了?”姚文柏听出了她嗓音的不对劲,玩笑般问道。
“没有!”宋书琼赶紧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似乎向他证明自己没有哭。
“明明就是哭了。”姚文柏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小声嘀咕着。
“明明就是没有!”她哪好意思承认,只能嘴硬说自己没有哭。
最后还是温若煦当个中间人,两边安抚着:“好啦好啦,现在最要紧的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吧。”
自然,伸手帮助她的姚文柏和温若煦两人没能逃脱被针对的命运,两人的任务肉眼可见比以前丰厚了不少,身边也多了不少的议论声。
对此,宋书琼只能向他们二人表示抱歉,而他们摆摆手毫不在意,反而安慰她说早有预料。
看着他们眼下的青黑,她攥紧袖角,身上突然有股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她开始看不清自己的道路了,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何要做官了,自己当初满腔的热血,换来的是这样的后果,还连累了旁人。
她难道真的该退出官场吗?
她望着正在忙碌的温若煦和姚文柏两人,陷入了深思。
他们如果继续和自己牵扯上关系,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诡计。只要给他们使点小绊子,摔几次跟头,他们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她不能让这两人因为自己,而仕途受阻。
难道自己真的要选择离开吗?
不知不觉间,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周围的环境从未见过。
“这是……宋姑娘?哦不,该叫宋探花了。”
前方传来声音,宋书琼抬眸一看,眼眸微微睁大,当即俯身行礼:“见过陛下。”
龙江落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你怎么在这?这里不是翰林院的地方吧?”八壹中文網
“臣有些心事,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会走到这里。”宋书琼环顾四周,感觉自己见过却又透露出陌生感,“这里是?”
“这里是后宫。往前走一段就是长乐宫了。幸好你是女子,这条路又偏僻没什么人经过,不然可不是什么小事。”龙江落看着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摸着下巴好奇问道,“你是不是被针对,然后开始迷茫了?”
宋书琼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陛下有读心之术?”
“没有,你全都写在脸上了。”见还有点时间,龙江落找了个地招呼对方坐下,“跟朕说说吧,说不定能替你指点迷津。要是朕解不了,只能把她叫来了。”
“倒也不必麻烦娘娘。”许是在扬州相处过,宋书琼对皇上并没有常人有着疏离感,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讲述自己这段日子遭遇的一切。
龙江落听完后,看着宋书琼想了一会,对她说道:“你要真这么想,朕觉得你确实该离开。”
?
??
宋书琼眨着眼,她不太理解皇上的脑回路。她是想离开没错,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伤人?
莫名有些不甘心。
“宋探花要是觉得你离开他们的处境就能变好,倒也没错。只是”龙江落撑着脸颊看着她,“你觉得朕为什么要开设女子入学和女官的存在?是想另辟蹊径留下好名声?”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宋书琼怔愣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摇摇头。皇上开设女学和女官,就目前而言,名声没有多好,骂声倒是收获了不少。
自己想了一会,也想不出皇上为什么会开设女学和女官,说到底这对他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回答:“陛下,可能怜惜女子?”
这个答案,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唔,存在吧,但不多。”龙江落认真的思考回复对方。
“那是寻求人才吗?”
“虽说人才越多越好,只是你瞧瞧朝堂现如今是缺人的吗?”
宋书琼想了想,有秦大人,太傅这些人在,确实是不缺人才的。但她也得不出为什么皇上要开设女学女官的原因,私以为对方没跟着压迫就已经欢天喜地了。
“是位置。”龙江落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她解释,“你觉得男子与女子存在差异吗?自然是存在的。但这就说明男子一定强于女子,女子一定弱于男子吗?非也。有些事,有些位置,恰巧需要女子来完成。这一点,朕从你”
话说到这时,他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从你们身上,足以证明了。朕钦点你为探花,并不是因为你是女子,朕需要女官。女官这事,朕早就做好要花费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准备了。但朕选择了你,是那日你在殿试上的表现,让朕看到了女官存在的意义,你的表现足以匹配。”
语毕,他看着对方似懂非懂的神情,扬扬下颚:“这样,朕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如今的朝堂缺少什么?而你又能做些什么?这个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得不出答案或者放弃了,朕准许你离开。”
“是,臣多谢陛下。”
“要回翰林院的话,你往前面的路右转走一阵就到了。”龙江落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朕和阿和他们约好了要陪他们玩的,先走了。”
“是,恭送皇上。”
待皇上的身影一点一点从眼前消失,宋书琼恍然意识到自己身为女子,在这方面的思想觉悟居然连男子都不如。皇上说的话,问得问题,自己一个都答不上来。
脑海中回忆着皇上临走前问她的问题,想了许久也没得到一个答案。
朝堂缺什么?她又能做什么?
朝堂不缺人才,更不缺她。而她又能为朝廷做什么?
似乎她所能做的事,旁人也能做。
那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宋书琼抬头望着天,天色早已暗淡,仅留着几颗星辰闪烁着光芒,和她此刻茫然孤寂的样子简直就是绝配。
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得出结论,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回到了秦大人府上。她还没有官职,自然也没有住所,和以前一样暂住在秦大人府上。
秦大人似乎等着她回来,看到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预料般地笑了:“看来受了不少的欺负。”
“欺负倒还好,只是我有些迷茫。”
“哦?”秦知风放下茶盏,心里也是好奇她还能为什么迷茫,“不妨说说看?”
宋书琼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皇上问得问题一并告诉了秦大人,话尾丧气地说道:“大人,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女官存在的意义,怎么会从我身上体现?”
秦知风低头沉思一会,忍俊不禁:“没想到宋姑娘会因此而苦恼。不过我倒是能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是何意思?”
“宋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殿试时,有人说出你曾在青楼待过的事吗?”
“自然。”宋书琼皱着眉头,她当然记得这件事。
还音楼就算名头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它是青楼。
殿试那日,就有大臣指着她说青楼妓子,也配来此的话语。
当时自己气愤极了,并不是因为对方说她是青楼妓子的缘故,而是因为对方侮辱自己的父亲。她确实在青楼里待过,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但她绝不允许旁人污蔑她的父亲。
一时没能忍住,同那位大人争辩。若不是秦大人开口帮自己说话,这场殿试,差点毁在她手上。
只是她不理解,这二者之间有何关系?本想继续问秦大人的,结果对方笑而不语,心下知道秦大人这是要她自己明白,止住了话头转而说起旁的事。
过了一年,她依旧没能理解秦大人话里的意思,也未能解答皇上的问题。
她想过许多答案,但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自己的处境如一年前那般没有半点改变,负责她的陆大人只让她干些杂活。若说些不一样的,便是从洗衣扫地变成了收拾书籍杂物等。
忙碌时,也会被叫去跑跑腿。
如现在这般,被陆大人叫去搬书。说是翰林院的书因日久有些破损,要到藏书阁那里搬一些新的过来。不仅如此,还要负责校对整理,绝对是一般人都不想干的苦活。
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但谁让陆大人手上拿捏着她考核成绩,要是对方在最终考核评定自己不合格,那可真就完了。
“宋姑娘?”
宋书琼寻声抬头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按捺住内心的欢喜,点点头:“娘娘!许久未见了。”
“宋姑娘是来搬新书的?新的书籍在那一边。”凤遇菲指了角落的新书,见对方愁眉不展的模样,开口问道,“宋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不介意,不妨说给我听听。”
宋书琼脸颊微红,找来个位置坐下,向对方诉说这一年以来的困惑与不解,顺便又把陛下的问题告诉了对方:“娘娘可知陛下是什么意思?我想了一年都没能明白。”
她还是不明白她能为朝堂做什么,她于朝堂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朝堂没有她,也不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看来宋姑娘很努力呢。”凤遇菲眉眼舒展,算是明白皇上把她叫来的原因了。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让她到藏书阁,现在一切水落石出了。
“自然。他们这些人看不起身为女子的我,我自然也不会就此认输,会付出加倍的努力与他们斗争。”
“宋姑娘的努力值得钦佩,也并没有错。只是”凤遇菲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只是宋姑娘你想错了。”
“想错了?”
“努力并没有错。但宋姑娘的方向错了,你要做的不是融入他们,而是成为你自己。你不是要去成为男人,而是作为女人去完成男人做不了的事情,女人有着女人的战斗方式。”
凤遇菲把话说完后,向对方告别离开了藏书阁,留下宋书琼一人。
她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似乎好像明白了娘娘的意思,也明白了皇上开设女官的意图。
并不是合一,而是互补。
明明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将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好像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突然消失,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哪怕是整理这些书籍,都多了几分力气。
只是在整理过程中,她发现些许端倪,好像书籍的数目有些对不上。
宫里的书籍一直都有备案在册,丢失缺少都需要经过上报,以防有人将书籍私藏。
平日里书籍繁多,没人爱干这种苦差事,往往敷衍了事,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将书籍私藏。
怕自己看错算错,她还找来了温若煦和姚文柏,三人一起核对,得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确实缺少了书籍。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私藏宫中书籍可是重罪,不知是谁有这样的能力。”温若煦皱着眉头说道,脑海中将有嫌疑的人一个一个挑出来。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决定私底下好好调查这件事,抓出幕后之人。
陆陆续续等了半年,收集了不少证据,宋书琼终于确认私藏书籍的幕后之人,居然是陈大人。
陈大人和陆大人一样,皆为负责庶吉士考核人员。比起古板严肃的陆大人不同,随和的陈大人更受学士们的欢迎,没想到居然是对方私底下将翰林院的典籍偷走。
三人打算将这些日子收集到的证据写在奏章上,准备上报给翰林院掌院学士聂大人,却不想奏章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动静。
“会不会是没收到我们的奏章?”姚文柏不解问道。
“那就继续写。一份不够写两份,总会看到的。”宋书琼说干就干,当即提笔又写了几份奏章,结果就像石子掉入水里,一点水花都没有。
这下他们还不知道陈大人被包庇的话,他们就是蠢了。
甚至陈大人本人亲自跑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地说道:“你们继续写,看看聂大人会不会管?”
宋书琼看着对方得意的面容,紧咬着下唇,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些奏章一点动静都没有,全是这些人官官相护!
她不禁想到了父亲,当年父亲不愿同流合污,就是被这些奸佞小人陷害致死!
“你觉得如今朝堂缺什么?”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当初皇上问自己的问题,看着这些小人嘚瑟的嘴脸,洋洋自得的做派。
她明白了如今朝堂缺什么,而自己能为朝堂做什么了!
她要成为大齐最锋利的剑,划破笼罩朝堂的黑布。
两年后,显而易见地从考核中失败,但她并不伤心。留在翰林院已经不是她想要的,这里确实是升迁最快的路,但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宋大人,皇上说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希望你能好好干下去。”
宋书琼笑着回复:“当然。臣定不会辜负皇上的看重。”
御史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官职,但她并不害怕得罪人。与旁人不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过只剩下一条命罢了,要是这条命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没了也就没了。
后《史书》记载:“宋书琼,扬州人士。少以父为人害,充入楼。景昭二年,明帝彻查得以洗清冤屈,恢复民籍。景昭十三年,高中会元,明帝钦点为探花,入翰林。景昭十六年,进御史台。敢于犯颜直谏,谏争甚切,其言少文多实,多次斥责小人佞臣。明帝曾感慨‘有宋御史,如有一面明镜’天元六年病重离世,女帝念其功劳,特赐文忠为谥号,享年五十一。”
宋御史一生未婚,她的存在不仅肃清当时朝堂的风气,还树立了女官的标杆,日后女官,皆以宋御史为榜样。
除此之外,她与温姚三人的友谊也成为一段佳话,后世人称赞不已。
一代传奇御史,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