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靳洛搂住了林文然的腰,将她腾空抱起,转了一圈。
转完圈。
靳洛那嘴还是老样子,“胖了。”
贱嗖嗖的。
林文然害羞的锤着他的肩膀,借机低头擦掉眼角脆弱的泪水。
靳洛指了指行李:“走,跟我回家放下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简单的跟室友告别,在大家的揶揄声中,林文然欢快的像是展翅的蝴蝶,飞奔到了靳洛身边,“你怎么回来了?这么突然?”
靳洛笑了:“来投奔你了,今后就来赖在你身边了。”
林文然惊喜的脸红红:“这边……定下来了?”
靳洛点头,“部分手续还在办,总之——”他拉长声音看着林文然:“我答应你,不再离开。”
林文然有些羞赧,她低着头:“什么时候的事儿,都没听你说过。”
靳洛:“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惊喜,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巨大的喜悦涌来,让林文然兴奋的像是个小孩子。
四年的相思之苦早把她折磨成一个不哭不闹把所有事儿都压在心底的女人了。
乍一有男朋友在身边。
握着她的手,目光柔柔的看着她,林文然居然有些不适应。
打车回家。
上了车,司机看着两个年轻男女笑了:“这是新婚?”
林文然脸都要烧着了。
靳洛勾唇:“是的。”
这个人……
很快到了目的地,俩人把行李放下,家里乔大神顶着鸡窝头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代码,看到俩人,他一挑眉:“这是回来了还是要走了?”
大神说话永远那么有水平。
靳洛换了一身便服,牵着林文然的手:“走吧。”
好久没见靳洛穿的这么郑重了。
黑色的西装。
七年的时间。
从高中到大学。
靳洛已经长成一个熟男人了。
再不是那个带着大家打架没事儿抽烟装阴郁的大男孩了。
在路上,靳洛握着林文然的手,一言不发。
林文然看着他的表情,隐约猜到要去哪里。
车子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总算到了地方。
略显荒凉的墓园,天空是阵阵乌鸦飞翔,陵墓中青草片片,在春风中呜咽摇摆。
靳洛双目平视,牵着林文然的手走到父亲的墓前,跪下。
“爸爸,我来看你了。”
靳洛的声音略显低沉,他倒了两杯清酒洒在地上。
林文然跟着跪着,她看着墓碑上靳翔的照片,眼睛湿润。
英姿勃发,两眼炯炯有神,如果他还在……看到靳洛与自己在一起,该有多好。
“我等不及了爸爸,就把她带来见你了。”靳洛盯着墓碑看,目光悠远,“本来想着毕业后稳定一些的,可是,爸爸我已经让她等太久了。”
林文然扭头看着靳洛。
靳洛转身看着她:“爸爸,这是我的女孩,我的妻子。”
妻子……
一声妻子……
林文然的眼泪流了下来。
从墓地出来后。
靳洛带着林文然重回了高一的时候俩人吃的回忆秘密小馆。
老板娘还记得俩人,听了靳洛说了来意,笑眯眯的把七年前,俩人写的纸条交给了彼此。
拿着已经泛黄的纸条。
俩人心里都是百转千回。
激动紧张的打开纸条。
俩人稚嫩的笔迹犹如昨天。
林文然:希望他开开心心,多些笑容。
林文然的手都哆嗦了,她看着那纸条,又看着靳洛,泪光闪烁。
靳洛:七年后,我要娶身边的女孩。
一眼定万年。
这七年,他的爱,从没改变。
靳洛摸着她的发,“叔叔阿姨那边,我会亲自上门,政治部这边要跑一些手续。”
林文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结婚……
她终于要嫁给这个爱了这么久的男人了。
靳洛速度很快,将军婚的呈请递到了政治部,政治部负责人看着上面的恋爱史,笑了:“这么久呀,小两口不容易。”
靳洛笑了。
笑的是那么骄傲满足。
手续交上去之后。
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婚礼需要的。
俗话说的喜事儿前总是要遇到些坎坷磨练。
俩人心心念念的日子要到了。
无意一天,林文然准备着打车去超市给大白买点猫粮。
听见司机师傅的收音机里急促的消息。
“四川汶川县发生里氏7.6级地震……伤亡严重,各地纷纷开展救援,各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时间奔赴救灾……”
那一刻,林文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匆匆忙忙。
从兜里掏出手机。
果不其然。
上面刚刚进来的信息。
就四个字。
——我会回来。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
就要在你毫无预兆之际,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你的面前。
军人的天命就是服从,就是为人民服务。
那些天,林文然几乎滴水不进。
电视里、网络上、电台里,到处都是大地震死亡情况报告。
画面全都是废墟,被压得不成形的人……还有一个个绿色守护的身影。
这些死亡的人群里,不发解放军官兵。
当听到说有一个班的战士刚进去想要救人就引起了二次塌陷,所有人都牺牲的时候。
林文然再也坐不住了。
通讯信号不好。
一切电话都打不进去。
那种恐惧是从心间处蔓延的。
血液都是冰冰凉的。
第四天。
林文然的嘴里长满了火泡,她看着也是焦虑却不敢表现一直看着电视的爸妈姐姐和姐夫,轻声说:“我要去当志愿者。”
林爸和林妈都是一个哆嗦。
林爽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高景行拽了林爽一把。
林爽使劲推开他,“我告诉你,文文,你死了这颗心吧,你去那能做什么,就是添乱!”
添乱……
一颗心空空荡荡。
那几天,林文然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第五天夜里。
靳洛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文然抱着电话,颤颤抖抖,哽咽至极:“靳洛,靳洛,你怎么样?怎么样?你受伤了吗?你——”
“文文,你听我说。”
靳洛的声音很低,背景是嘈杂的孩童啼哭声音,“如果……我说如果……”
这些天,见惯了牺牲的战友。
他从最初的恐慌到后来的害怕。
心也一点点崩溃。
他不是害怕死亡。
他害怕失去林文然。
他已经让她等了这么久,不能再耽上一辈子。
林文然咬牙:“我告诉你,靳洛,四年我都等了,不在乎等上一辈子,你——”
电话“嗖”然断线。
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
林文然握着手机,手脚冰凉,灵魂都被抽空了。
又是三天过去。
还是没有音讯。
林文然的心已经几近崩溃。
她每日每日的去靳洛所在的部队门口等待。
期盼着……某一辆军车能够将她的爱人带回……
选择了军人,选择了寂寞。
老天爷。
求求你。
我可以寂寞,请不要夺走我的爱人。
第七天。
林文然茫然的站在军区大门前。
守门的哨兵都已经认识了她,可是……除了叹息,还能给她什么?
又是一个上午。
炙热的太阳考晒的林文然几乎要虚脱。
就在头疼的要炸裂,心都要冲出胸口之际,一辆大解放缓缓的驶来。
林文然努力去看。
连日来她的身体几乎被拖垮,这会儿看什么都是重影。
那是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片段。
在太阳的光晕之下。
车还未停稳。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快步跑到林文然身边,一把抱住她,顾不得身边有人,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在战友们的起哄声与掌声之中。
林文然被巨大的冲击刺激的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铮铮铁骨。
堂堂七尺男儿。
靳洛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三等功军章,声音哽咽:“文文,嫁给我。我的军功,有你一半。”
“哇哇,洛班长威武!”
“嗷嗷嗷啊!嫂子,答应!”
“答应!!!”
……
在大家的簇拥之下,林文然弯下腰,点头,抱住了靳洛。
她就知道。
他不会舍得……让她孤单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
林文然看靳洛怎么都看不够。
靳洛黑了瘦了很多。
经历了生生死死的他又是一次蜕变。
他紧紧的抓住林文然的手不松开。
到了林家。
林家全体都迎了出来。
大家的激动之情难于言表。
就连一直高冷的高景行都上去狠狠的拍了拍靳洛的肩膀。
几杯小酒。
几个家常菜。
这些日子,绝望与恐惧到深处。
靳洛梦里总是出现的画面终于实现了。
下午,俩人吃完饭就去领了证。
俩人举着结婚证照相。
笑的,犹如两个呆瓜。
林文然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结婚证书,“多少年了?”
靳洛搂着她的腰,内心激动翻滚。
俩人浪漫的去吃了个烛光晚餐。
女孩子么。
这种最幸福的时刻当然是要跟朋友分享。
林文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苏笑笑。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
靳洛看了看表:“该是在上节目。”
林文然:“正好,去车上听一听,今天好像是宋桥生日,她这段时间都不开心。”
同样的夜景。
不同的气氛。
澳大利亚布里斯班。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
前排。
司机带着白手套,恭恭敬敬的问:“宋总监,侯总说送您回去。”
宋桥坐在后座上,脸上是酒后的潮红,眉目间一片倦意,“打开收音机。”
司机照办。
不需要其他吩咐。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宋桥在这个时间段听一个女人的节目。
这四年时间。
宋桥是拼了命了。
身体不要了……
没日没夜的熬着,打拼着。
他是个聪明人,又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很快在这个城市立稳了脚跟。
宋桥不像是一般刚毕业半年的学生,在别人眼里,他冷血,手腕犀利,言辞从不留情面,让人惧怕。
无意间的,遇到了肯帮忙的贵人,足以让他一步登天。
现在他拥有的是之前从未想过的。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回去。
看他害怕……
四年了。
不声不响的离开。
笑笑不会等他。
又凭什么等他?
是他的脆弱,是他该死的自尊心,深深伤害了最爱的人。
那段时间,宋桥总听的歌就是《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消失在人海。
笑笑,现在的你幸福了么?
而此时。
电波那边,女人的声音温柔妩媚。
半个小时的节目。
宋桥坐在后座,宛如玉雕,动也不动。
最后五分钟。
电波那边的女人的情绪似乎有些起伏。
黑夜里。
她声音中的点滴的隐忍与悲伤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节目的最后,我要点一首歌,今天……是对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生日。在这里,我想说:“班长大人,生日快乐,我还在等你。””
——我还在等你。
超过千万句的绝杀之话。
是一首悲伤的《叶子》。
当音乐的副歌部分响起——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
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
司机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惊讶的眼里抖了抖。
一向冰冷严肃,不苟言笑的宋桥。
此时此刻,居然泪流满面。
如墨的双眸中,流转的是让人心碎的悲伤。
一曲完毕。
伴随着女人的叹息声。
节目结束。
司机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桥沉默了许久。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看似很老款很旧的手机。
颤抖着按了开机键。
各种铃声外加震动……
足足响了有几分钟。
然后……之后通话的几秒钟……
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电话被接通了。
那边是苏笑笑泣不成声的声音。
宋桥深吸一口气,逼回泪水:“笑笑,对不起,等我。”
——我还在等你。
——等我。
司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他恍然的笑了,“总监,是不是要休年假了?”
宋桥从大三进公司就没有休过任何节假日。
宋桥收起手机,“是婚假。”
好姐妹,果然是气场都会互相影响。
林文然和苏笑笑为彼此开心。
闹腾了一会儿。
林文然说:“笑笑,你不会就真打算这么原谅他了吧?”
这些年,笑笑为宋桥流了多少眼泪,伤了多少心,她最清楚。
回来是开心。
但就这么原谅他,原谅这四年的空白,天底下哪有那种好事儿?
苏笑笑的声音这会格外清亮,“我当然不回这么简单绕过他,文文,你知道吗?每一次我想他,我就会在心里想上一种如果他回来的折磨方式,这么个多个日日夜夜,我想了很多很多种极刑,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人先回来啊。我要一点点,慢慢的折磨他,让他以后一点歪念头都不敢动。”
林文然心满意足,笑容如花:“明白。”
挂了电话。
林文然又自顾自的替闺蜜高兴偷偷笑了一会儿。
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的瞪着俩眼一脸怕怕的靳洛,“你们女人……太可怕了,极刑?”他现在已经替宋桥点蜡了。
林文然语气平淡:“大概就是那种把人撩的火急火燎的,然后走人之类的方式吧。”
靳洛一听就笑了,他上前圈住林文然的腰,在她耳边暧昧低语:“老婆,领证了,你也该让我“急”一下了吧。你能理解空有一身武艺这么多年却无从发挥的痛苦么?”
林文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