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很甜很美,以至于她根本不愿意醒过来。
她像现在柔软的棉花糖里,周围都是甜滋滋的空气。
然而当她试图翻个身时,她醒了过来,不必睁开眼睛,她闻到了消毒水味道,她在医院,片刻后,痛觉也苏醒过来,刺痛从手腕传达到中枢神经。
很疼。
她皱眉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发病了,不受控制的咬伤了自己。
是管家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吗?还是……
她一边想着一边睁开眼睛,视线内最先映入的是男人短硬的发茬,一如他这个人,总是扎得人心里难受。
是顾先生啊……
她在心里感叹,在预料之中,又有点淡淡的悲伤。
他都看见了吧,看见她像神经病一样的行为。
血腥、疯狂且不可理喻。
这样的她,应该一刻也不应该被留在这里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吧。
叶婉晴在心里想着,唇角却微微上扬。
没有关系的,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
现在病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的确不应该再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了,会吓到他们的。
她睡得腰有点酸了,却克制着没有翻身,只偏着头躺在那里固执的看着顾靳渊。
再过不久就看不到了呢。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炙热,顾靳渊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察觉到他苏醒之后,叶婉晴身子发僵,忘了翻身躲避,也忘了闭上眼睛装睡,就这么直愣愣的,撞进他的眼里。
他刚醒,眼底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和迷茫,没有叶婉晴担心的鄙夷嫌弃。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藏在被子下的手一直紧紧拽着床单,用力到指甲嵌进掌心,疼得不行。
“醒了?”顾靳渊问,叶婉晴松开床单,垂眸答应:“嗯。”
“渴吗?”
顾靳渊问着站起来,叶婉晴刚想摇头,唇瓣一凉,顾靳渊端着生理盐水重新坐下,用棉棒沾着帮她润湿唇瓣。
唇瓣被浸润,有点发疼,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唇瓣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裂出现了一道道小口子,喉咙也干得不行。
她本能的吞咽,没咽下什么东西,却尝到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脸色一白。
她想起自己咬着自己的手腕不停吮吸吞咽血液的场景,胃里翻涌着有点难受。
那个时候的她,像茹毛饮血的野兽,根本不像是个人!
细节回想起来的越多,叶婉晴越觉得羞窘难忍,不自觉垂下脑袋,恨不得能够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看见顾靳渊。
脑袋垂得太低,顾靳渊没办法帮她润唇了,便放下瓶子,伸手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哭了?”
顾靳渊问,语气有些不耐,似乎觉得她这样太麻烦。
叶婉晴眼睫颤了颤,哑着声回答:“没有。”
她只是觉得难堪,并没有难过,连眼眶都没有红。
顾靳渊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确定她没有哭以后,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帮她润唇。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举动让叶婉晴很不自在,她想偏头躲开,顾靳渊却死死的扣住她的下巴放。
不得已,叶婉晴只能逼着自己锈钝的脑袋运作起来,硬找了一个话题:“你……不用去公司吗?”
“……”
顾靳渊横了叶婉晴一眼,眼神表达很明确:废话!怎么不用?
那你为什么不走?
叶婉晴没敢问得这么直白,眼睛眨了眨委婉的开口:“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吗?我现在没事了,你要不要先……”
“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顾靳渊冷冷的打断她,眼神微冷,手上加重了力道,捏得叶婉晴下巴有点疼,她现在脑袋转得很慢,反应不过来顾靳渊怎么突然说这句话,讷讷的问:“什么?”
“就这么想赶我走?借口找得很蹩脚,自己不知道吗?”
他生气了,手上失了力道,叶婉晴的下巴被他摁出一团发白的印记。
她疼得皱眉,本能的害怕,小声嗫嚅:“……我没有。”
没有才怪!
顾靳渊胸口火冒三丈,但看见她怯生生的、要哭不哭的样子,便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只能松开她,继续沉着脸帮她润唇,这下动作也粗鲁了些,棉棒戳得她唇瓣很疼,干裂的小口子被戳得流出血来。
叶婉晴咬牙忍着没敢发出声音。
棉棒沾了血,那红色刺痛了顾靳渊的眼睛,他一下子又冷静下来,扭头把棉棒丢进垃圾桶,恶声恶气的低吼:“疼不知道说吗?”
“不疼!”
叶婉晴摇头辩解,顾靳渊的火气又上涌到天灵盖:“都流血了,还说不疼?!”
“只是一点小伤,真的不疼。”
叶婉晴认真的说,唇角甚至勾起了笑。
和这些年她承受的一切相比,这点小伤真的算不得什么。
顾靳渊不知道怎么理解到了她话里的意思,喉咙顿时发哽,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能说些什么?她受的伤害,有一半都是出自他的手。
顾靳渊气闷的坐在那里不动了,气氛凝滞,压得叶婉晴呼吸有点困难。
过了一会儿,阮希带着人来查房,见顾靳渊硬邦邦的杵在这里,跟别人欠了他几十个亿似的,不由得开口调笑:“怎么,吵架了?人家是病人,你不知道让着……”
阮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掀开被子看看叶婉晴手腕上的伤,发现叶婉晴抓着被子不肯放开,还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
卧槽,冰山你招惹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做什么?
阮希不容拒绝的掀开被子,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叶婉晴受伤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扯开绷带,血又涌了出来。
阮希看得心惊,连忙把她按住,冲身后的人吼:“还愣着做什么,给她打一针镇定剂,重新包扎伤口!”
说完又看向顾靳渊:“你先出去,别在这里刺激她!”
顾靳渊的表情皲裂,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就坐在这里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刺激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