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叶婉晴状态不好,陆秋荷怎么可能拒绝她的要求,帮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以后,就出门去找大夫问配型结果去了。
她前脚刚走,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就走进病房。
女人的年纪在五十左右,头发还是乌黑的,轻轻巧巧的挽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可以看出眼角的皱纹,那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那痕迹很浅,并未让她的美丽打半分折扣,反而因为岁月的积淀显得越发美好动人。
“关医生,您怎么也来了?”
叶婉晴十分意外,但人是高兴的,在见到关晴以后,眉眼都是弯着的。
之前是关晴陪着她走出那段黑暗无光的抑郁期的,叶婉晴对她非常信赖,并且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因为只有在关晴面前,她的所有情绪才能最真实的被表达出来,她的所有情感需求都能被理解体谅甚至得到满足。
叶婉晴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比关晴更了解她自己。
“我听说你复发了,连夜买的机票过来想看看你。”关晴温和的说,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叶婉晴的手。
因为衰老,关晴的手有了些皱纹,看上去不像年轻时那样柔嫩好看了,但很柔软,也很温暖。
被她握住手以后,叶婉晴有种很温馨的感觉,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保护着,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叶婉晴忍不住反握住关晴的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我之前并没有发地址给您,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和你母亲一直保持着联系,是她告诉我的。”
关晴淡淡的说,脸上一直带着平和的笑,那是叶婉晴最喜欢的笑。
但这个时候看见,叶婉晴心里顿了一下,她猜到了一些不对劲,母亲和关医生,应该都是顾靳渊请来的。
在她昏睡的时候,顾靳渊调查了她的病例,知道她早就是一个神经病了。
这个认知让叶婉晴喉咙发哽,眼睛也有点干涩。
叶婉晴后来也选修过心理学课程,她知道自己在关晴面前根本没办法掩藏情绪,关晴可以根据她最最细微的反应判断出她现在的心情和精神状况。
但关晴没有点破叶婉晴那点担心,而是柔声提议:“今天天放晴了,我看见楼下有个小花园,婉婉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那个时候关晴也叶婉晴最多的建议就是让她多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看看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的变化。
关晴说,只有看得多了,才不会一直被眼前的烦恼困扰甚至击垮。
人这一生很漫长,会经历很多很多的挫折和磨难,只要人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天大的磨难也都能扛过去。
人这一辈子,唯一扛不住的难是死亡,其他扛下来的,都叫往事。
以后回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往事都会有不同的记忆色彩,没有一件是全然的灰色,,总会有那么一点亮色存在的。
“好啊。”
叶婉晴点头答应,关晴便扶着她下床,帮她拎着输液杆。
叶婉晴之前的脚伤也还没好好,关晴提议让她坐轮椅,被叶婉晴摇头拒绝了。
她不想坐轮椅,因为它总让她想起顾靳渊。
想起他总是霸道的把她抱到轮椅上,被抱起来的时候,叶婉晴可以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可以闻到他身上浑厚的雄性气息。
霸道、强势却又冰冷不近人情。
一路下到楼下,阳光比叶婉晴想象中还要明媚,已经是深秋了,医院里的景观树却是四季常青,阳光倾洒在绿油油的树叶上,相当的可爱动人。
叶婉晴看着,积压在胸口的郁气稍稍减缓了一些。
“听说历城这几天都在下雨,看见阳光心情怎么样?”关晴低声问着,扶着叶婉晴慢吞吞的走在鹅暖石铺成的小路上,叶婉晴深吸了一口气。
雨后的空气还是湿润的,带着点冷意,又夹着一点青草的芬芳,非常好闻。
“这些阳光很好,我很喜欢。”
叶婉晴认真的说,眼底多了一分神采,关晴笑了起来:“那就好,之前没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你会连阳光都抗拒。”
连阳光都抗拒,那是叶婉晴之前抑郁最严重的时候的状态,她完全抗拒出门,在家也要拉上厚厚的窗帘,不让一丝光亮照进来。
她像一只硕大的只能生活在阴暗中的老鼠,只接受陆秋荷定时定点的投喂。
“你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很糟糕。”关晴看着叶婉晴认真的说,刚刚那么一会儿,她就得出了自己的诊断。八壹中文網
但叶婉晴觉得这只是她安慰病人惯有的说辞,因为之前叶婉晴病情恶化得最严重的时候,她跟叶婉晴说的也还是那句话。
婉婉,你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很糟糕。
以前叶婉晴听到这句话,还会期盼以后自己面对的情况能一天天好起来一些,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叶婉晴才发现,关晴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她显得情况的确没有恨糟糕,因为她身上很快就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和更糟糕比起来,她现在自然不是很糟糕。
叶婉晴看得很透,却没有直接对关晴说出来,而是笑着回答:“嗯,我也觉得我现在的情况不是多糟糕。”
这个病是心病,只要保持积极良好的心态,就是可以治愈的。
关晴现在是在一步一步不断给叶婉晴心理暗示,让她能慢慢调整,驱逐阴霾,阳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接受过诊治的原因,叶婉晴对关晴现在的一切举动背后的含义都能体会得很真切。
像是会梦游的人,被吓过一次以后就不灵了。
“婉婉,你在心里评估我的行为么?”
关晴看出叶婉晴的心理活动,柔声问,叶婉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关医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自觉的就往那方面想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你会这样考虑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心理医生,不会控制你大脑的活动。”
她习惯了道歉,习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已经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