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城的手很宽大，也很温暖，和他的文质彬彬的外表相当符合，如果不是叶婉晴先入为主，对他有偏见的话，恐怕会在握手的瞬间便不由自主的沦陷。
毕竟他看上去那么完美，完美到几乎是所有女性会幻想的梦中情人。
“艾先生，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叶婉晴笑着回答，轻轻握了一下艾斯城的手便立刻放开，周晓晓跟聂铮说完话，用手肘撞了叶婉晴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的确很帅。”
叶婉晴偏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毫不掩饰对艾斯城的夸赞，周晓晓嘿嘿的笑，有点像看见骨头的小狗，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摇得很欢畅。
这场婚礼不对外界媒体开放，聂铮自己雇了一个专业的摄影团队，从两人拍婚纱开始，就在搜集素材，到时候婚礼结束，会剪成一个短片出来留作纪念。
摄影团队很快选好景，四人一起过去拍照。
周晓晓不喜欢走寻常风，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拍照姿势，聂铮宠着她，毫无条件的配合，叶婉晴和艾斯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一直拍到晚上八点过，周晓晓总算尽兴，累得直嚎，聂铮直接把人背起来。
这样一来，周晓晓总算安静了，抱着聂铮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叶婉晴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穿着高跟鞋的脚也很酸痛。
“靳渊不在，要我背你么？”
艾斯城笑盈盈的问，很友好的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叶婉晴摇摇头，弯腰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上。
这点困难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艾斯城挑眉，对她做出的举动有点意外：“顾太太，你这是在故意躲着我么？”
“没有。”
叶婉晴否认，表情从容：“这只是已婚女性应有的一种态度。”
不和老公以外的任何异性轻易产生肢体接触。
“回国以后，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顾太太这么传统的女性。”艾斯城笑着说，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顾太太既然这么传统，当初为什么会答应用子宫跟别人做交易呢？”
艾斯城问得很随意，好像只是询问天气这么简单的事，却让叶婉晴的血液一点点冷凝。
她为顾靳渊代孕那件事，做得非常隐秘，连阮希他们都不清楚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艾斯城怎么会知道？
叶婉晴想到五年前顾靳渊让人找上自己的情形，那个时候，顾靳渊对她好像已经很了解了，但那些了解是从何而来的？
叶婉晴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直蔓延到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胸口胀得发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她还是极力克制着，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只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艾斯城：“是你吗？”
“什么？”
“是你查到我的资料，然后给顾靳渊的吗？”
问完这句话，叶婉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用力到指节发白，血色全无。
“靳渊需要一个孩子，我只是在做了筛选之后，推荐了最合适的人选给他。”艾斯城间接的承认了这件事。
他查到叶振生有个私生女，觉得她很适合作为初期的报复对象，所以推荐给了顾靳渊。
如果不是他，也许叶婉晴根本不会认识顾靳渊。
叶婉晴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他一口，艾斯城有些新奇的挑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母亲现在应该已经长埋地底变成一堆白骨了吧？”
他说得没错，那个时候叶婉晴走投无路，如果不是顾靳渊给的那一笔钱，陆秋荷也许早就死了。
但从交易到如今，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叶婉晴已经不知道自己做的那笔交易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拼尽全力想要守住母亲和孩子，但即便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快毁完了，似乎也只是一场徒劳。
孩子会离她而去，母亲似乎也不会再陪在她身边，她什么都没能留下。
“你和叶振生也有仇？”
叶婉晴问，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其他原因让自己成为最佳人选。
“当然。”
艾斯城坦然点头，一点没觉得把叶婉晴卷进这场风暴有什么不对。
叶婉晴心底依然有浅淡的愤怒，她看着艾斯城，从他背后，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孤独无助的自己，然后她听见自己语气平静的问出一句话：“当初让我走投无路的，是天意，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
艾斯城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叶婉晴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叶婉晴一时无法分辨。
她只是觉得这件事非常可怕，好像忽然之间，她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原本很正常的事背后其实是一根根无形的线，在束缚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朝着别人希望的方向前进。
她以为自己掌控的人生，其实每一个决定都有人在背后精心的计算。
她的所有不幸、痛苦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施加在她身上，然后在背后欣赏她煎熬痛苦的是神情。
她是被圈禁在动物园里动物吗？
越是痛苦不堪，越是能给观众带来乐子？
而且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耐心和精力，会花费长达五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去设这样一个局？
叶婉晴浑身的血液凝固，心脏被尖锐的鼓胀的愤怒刺得支离破碎，她努力克制，甚至却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像休眠多年的火山，岩浆已经咕噜噜涌到火山口，除了喷薄别无选择。
叶婉晴失控的发出一声尖叫，陷入疯魔。
“你神经病啊！为什么要选中我？叶振生不是还有儿子女儿吗？那才是他亲生的，你为什么不找他们，一定要找上我？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叶婉晴是真的不懂。
她一直积极努力的生活，即便总是被校园暴力也没有放弃希望，为什么还是会莫名其妙惹上这样的麻烦？
“因为你姓叶。”
艾斯城冷冷的宣判，像最无情的判官，叶婉晴把手里的鞋子用力砸到他身上。
“我他妈也不想姓叶，这是我能选的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友善，她不知道来这世间走一遭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你身上既然流着他的血，就要承担他给你带来的恶果。”
艾斯城没有丝毫动容，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婉晴，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叶婉晴想尖叫，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跟艾斯城打一架，哪怕不断被撂倒，她还是会爬起来跟他干到底。
但这样太可笑又可怜了，叶婉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艾斯城问：“所以呢，现在找到我，又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