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生的声音很大，胸口气得急剧起伏，呼吸急促且粗重，像是犯了哮喘的病人，下一刻就会喘不上气来。
他不同意离婚。
就算他对陆芸从来都没有感情，就算他这些年在外面包养了无数情人，就算他在上流社会是出了名的不正经，他也绝对不同意和陆芸离婚。
这段婚姻本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双赢的合作，没理由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要分道扬镳让人看了笑话。
“询儿已经成年了，他现在虽然进入了叶氏，但没有经验，自身也缺少果断魄力，根本压不住那群老狐狸，如果没有我，他根本……”
“我们离婚之后，询儿依然是你的儿子。”
陆芸直接打断叶振生的话，叶振生的眼睛瞪大，眸底浮起一层血丝，似乎没想到陆芸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离婚之后，叶展询的确依然是他的儿子，毕竟血缘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但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离婚？这女人是疯了吗？
叶振生完全不能理解陆芸在想什么，陆芸也没打算跟他解释。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她从中得到最大的收获就是，不要和叶振生浪费口舌。
反正他们两个的想法从来都没有一致过。
“两个孩子已经成年，不存在抚养权的争夺，询儿在公司，你愿意带他，那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给他的情分，以后询儿给你养老送终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如果你不愿意带他，那就让他自己去磨练，他这些年过得太顺了，也是该吃点苦头。”
经过这几天，陆芸在这方面看得很开，她对叶知欣的教育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的，叶知欣的人生毁了，甚至连身体也毁了，叶展询花名在外，花钱也大手大脚，却没什么赚钱的能力，这样下去，迟早也会出问题。
陆芸快六十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确实实是在衰老，她保护不了叶展询和叶知欣一辈子，还不如趁现在还有余力，让两个人吃点教训好好磨砺一番。
若是能磨练出来，叶展询至少还能拉叶知欣一把，如果磨炼不出来，靠着叶氏这点股份，他们也基本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你外面有人了？！”
陆芸已经把未来几十年的事都考虑到了，叶振生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直勾勾的盯着陆芸，活似撞破妻子与别的男人开房一样。
陆芸不知道叶振生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来，凭借着几十年的修养和克制，陆芸没有跟叶振生翻脸，平静的反驳：“叶董，我不是你，我对这段婚姻，从始至终都是忠诚的！”
她花钱，和其他阔太太一起旅游、互相攀比，却从来不越雷池一步。
叶振生不爱她，但她心里还是有爱的，所以她永远不会糟践这段婚姻。
“那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叶振生气得颤抖，又拍了下桌子，看他这怒发冲冠的样子，陆芸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生气？
“叶董，这么多年，你爱过我吗？”
如果有外人在，陆芸绝对问不出这句话来。
她是陆家的掌上明珠，有着自己的骄傲矜持，年轻的时候在知道叶振生还有叶婉晴这个私生女以后，她即便介意得要死，也没问过叶振生到底爱陆秋荷多一点还是爱自己多一点这种问题。
那个时候她总觉得，叶振生最终是她的丈夫，上的是她的床，她就是赢家，如今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一直在意的都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大半辈子，甚至让她好多年夜不能寐。
终于问出口来，又觉得其实没那么难。
她再怎么出身高贵，也不过是个女人，示个弱服个软又会怎么样？
叶振生愣了，没想到陆芸这把年纪，嘴里还能说出‘爱’这种字眼。
“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欣儿？”
叶振生避开那个话题，一脸狐疑的盯着陆芸，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不怀好意的煽动，陆芸才会提出离婚的要求。
说出这个问题以后，陆芸也没想能得到答案，心底划过小小的失落，却没像之前那么失态。
“没有，不关任何人的事，我就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陆芸很平静，叶振生终于怒了，他把文件袋里的一沓文件拿出来全部丢开。
纸张哗啦啦散开然后落地，从这里面陆芸看见了陆老爷子临终前的遗嘱。
那个时候陆老爷子把名下的30%股份分别写在了陆芸、叶展询和叶知欣名下，但加了一条附加条件，一旦陆芸提出跟叶振生离婚，这30%的股份将全部回到陆芸手上，就算是叶展询和叶知欣都没有权力拿回。
刚听到这个遗嘱内容的时候，陆芸有点不理解，还以为老爷子是对叶振生有什么偏见，如今才知道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老爷子走后，这30%的股份是陆芸最后的底牌，如果陆芸不能忍到现在，再早几年，叶知欣和叶展询没有成年，完全不能帮忙，这30%的股份是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底牌。
就像她现在为叶知欣和叶展询谋划的一样，老爷子直到临死，都还在为她考虑，尽可能的让她少吃些苦。
“这样的生活？你觉得你这些年过着怎样的生活？”叶振生情绪失控，扑到陆芸面前：“这些年我在叶氏任劳任怨，你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你什么时候为叶氏操劳过？哪次跟别的太太聚餐，你戴的珠宝不是最好的？就连欣儿和询儿，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他们能过得这么好吗？”
叶振生发自灵魂的质问，这种生活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陆芸享受了好几十年，如今一句不想过了就不过了？把他当成什么？垫脚石？赚钱工具？
“叶董，这是在公司，请你冷静点。”
陆芸提醒，叶振生气得失去理智，看见她的嘴脸只觉得厌恶至极，想也没想，直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那一巴掌响亮得让陆芸脑子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