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一句都不懂。
她听着多里库的声音快沙哑了，担心他的喉咙，这才喊了他一声：“多里库，你能不能不要唱了，很吵。”
多里库停下来，再沮丧地看着她，一副很是受伤的样子。
金晓雨笑了笑，果然是个没有怎么长大的大男孩，这么一点挫折就把他打击成这样。
“多里库，昨晚的事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可以吗？”金晓雨道。
多里库问她：“你以前也一直是这样的人吗？有人对你好，你就要以身相许的吗？”
金晓雨道：“也不全是，看人吧，喜欢的人就以身相许，不喜欢的就宰了做成人肉包子。”
多里库：“……”
金晓雨又道：“我也不想瞒你，我从来不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人，我这样的人其实不值得你喜欢，你要是对我很失望，我可以带着小荀子离开这里。”
“你要走？”多里库惊讶地问。
“我在这里实在帮不了你们什么忙，现在又惹你生气了，你还能留我？”金晓雨问。
多里库气愤地走到她面前：“你这女人，凭什么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不许你走。”
“你不恨我？”她问。
“我恨你做什么？”
“我伤了你的心啊，我不值得你喜欢啊，我有不堪的过去，我随便，我放纵，这样的人，你留下来干什么？”
多里库又被激动了：“我不许你说这些话，你之所以变成这样的人，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金晓雨好笑地问：“你的错？你错哪里了？”
“我错在不该早一些遇到你，要是早一点遇到你的话，你现在就不是这样的人了！”
金晓雨：“……”
这小屁孩，要不要这么认真？
……
小荀子今天起得早，一起来就跟着麦吉农去放羊了。
放羊不用一直看着，只要找个地头让羊吃草就可以了。再说他们的羊不多，关键是要看骆驼。
麦吉农把羊放出来后，又去割骆驼草，他让小荀子一个人玩。
小荀子在草场上跑来跑去，摘摘野花，又追逐一下草地上的蝴蝶。
正玩着，一个人突然朝他走过来。
这个人满嘴胡子，长得也高大，一看就是部落本地人。小荀子喜欢本地人，却唯独觉得面前走来的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凶悍。
这人正是马哈尔。
马哈尔出来放牧，见小荀子一个人在这里，他不由地道：“你怎么跑这边来了？你们的牧场不在这边。”
小荀子说了声“对不起”，正要回去，马哈尔却又把他叫住了：“嘿，小孩，你是中原人吧？”
小荀子点点头。
“你这样子，不像难民啊，难民没有你这样子的，你白白净净，他们都是黑呼呼的。”
小荀子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他的，他便道：“谢谢。”
“哟呵，挺有礼貌的嘛，你的家人呢？”马哈尔又问。
小荀子不说话。
“你只有一个姐姐？那是你的亲姐姐吗？”马哈尔见过金晓雨几回，觉得金晓雨不好惹，而且金晓雨的气质跟小荀子完全不一样。
小荀子仍不作声。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以轻易外漏，否则会惹来仇人追杀。
“怎么突然变哑巴了。”马哈尔用本地话道。
小荀子觉得不能再跟马哈尔谈下去了，他便朝马哈尔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跑了。
马哈尔不禁道：“哼，这么防着我，跟做贼似的。”
……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牧场的人又要回来了。
他们一回来，那开牲节就又要开始了。
这已经是叶小娴他们第三次过开牲节了，他们彻底融入了当地的部落习俗，也跟着当地牧民自己准备牛羊来祭祀。
叶小娴和刘员外他们忙里忙外，箫宝山则跟在叶小娴后面忙里忙外。
叶小娴和他再也不是冷淡的关系，两人会斗斗嘴，会说说笑话。
那天，叶小娴在烤羊，一烤烤三只。
虽然是用来祭祀的，但最终也是人吃，所以这种活必须由她来做，别人不能做。
叶小娴把修理好的羊抹上她自己调的酱料，再放到火上烤，而箫宝山帮她打下手。
三只羊一起烤，她不一会就出了汗，箫宝山则在一旁拿小帕子替她擦汗，并且替她翻动羊身。
“累吗？”箫宝山不时地问一问她。
“不累。”
“等烤好了，等会回毡房里面，我替你揉揉。”箫宝山道。
叶小娴顿时羞答答地道：“谁要你帮揉，我自己也能揉，你别想吃我豆腐。”
“什么叫吃你豆腐？”
“占我便宜。”
“可我们都是夫妻，哪里来的占便宜之说？”箫宝山道。
“我们哪里就是夫妻了，你的八抬大轿都没有准备好！”叶子道。
箫宝山想了想，再道：“那么，等开牲节过了，我们就重新办婚事。”
叶小娴没有反对，只在心里面偷笑。
箫宝山见她笑了，他自己也欢喜得很，又见旁边没有人，他迅速地在她脸上亲了亲，叶小娴顿时羞红了脸。
她道：“讨厌！”
可箫宝山记得她说过，女孩子说讨厌的时候，心里面想说的其实是喜欢。
……
金晓雨从第二牧场回来后，便住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依然没有接受多里库。
可是，她不知道在多里库的攻势下，她能坚持多久。
是啊，他年轻，可是他坦诚且成熟。
他有玩世不恭的时候，可是对她却关怀倍至。
他是部落里面的人，各种生活习惯与原来的她毫不相关，她原本只喜欢彬彬有礼的中原男人，对粗犷而野性的部落男人只限于欣赏。
但经过一冬天的相处，她担心自己会慢慢动摇，于是她迫不及待地逃回来了。
只要不见到多里库，就不需要面对他炽热的眼神，只要不见到他，就不会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令他难过。
开牲节到了，金晓雨也在帮忙准备开牲节的东西。
同时她也在悄悄观察箫宝山和叶小娴，她发现这两人表面上不冷不热，可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已经变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俩会坐到一起，他会替她夹菜，而她会羞涩。
烤羊的时候，他们会站在一起，他还会偷偷亲她。
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破冰了。
金晓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觉得自己彻底成了圈外人，那个她曾经喜欢了很久的箫宝山，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
开牲节，作为族长，多里库需要穿上族长的衣服，再主持开牲仪式。
部落所有人都去了，所有人都安静地参加仪式，祈祷，献祭，参拜天山神。
金晓雨也在其中。
她看着多里库，他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主持仪式的他庄严肃穆，一丝不苟，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尤其参拜天山神的时候，仿佛内心充满了敬仰。
金晓雨想到他拿天山神发过的誓，她突然有一点相信他的真诚了。
在他们的眼里，天山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要在天山神面前发了誓，那就一定不能违背的。
……
李成儒和钱启在第二天也来了。
他们来是有私心的，那就是在骑马射箭的时候与箫宝山决一高低。
当然，这一次他们不参与部落的比赛，他们三人都是大祈朝的佼佼者了，怎么能与部落的人一同比赛呢，这毕竟是部落的活动，他们中原人不能太出风头了。
首先进行比赛的是部落本地的男人，多里库、麦吉农等人都在。
毫无疑问，多里库又赢得了这一次的比赛。
比赛赢得的奖品仍然是六头羊，多里库拿到奖品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六头羊牵到金晓雨面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多里库和金晓雨。
去年，多里库刚刚担任族长，他在上面对某个姑娘表白，但是没有姑娘上去接受他，而如今，他把羊牵到了金晓雨面前。
自从金晓雨来了之后，多里库表现得十分热情，所以他喜欢金晓雨这件事部落的人都知道。
可是，金晓雨喜不喜欢他，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族长能不能娶到夫人，大概就看今天啦。
本地的人在后面起哄，多数是支持的，也有看热闹的。
还有姑娘在骂骂咧咧，觉得金晓雨配不上多里库，本地的族长怎么可以娶中原来的女子呢？而且还是那么骚的一个女子。
而多里库将羊牵到金晓雨面前之后，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不求婚，二不示爱，只将羊送给金晓雨，然后就转身走了，他还要主持下一项活动。
金晓雨内心再次翻江倒海。
若是多里库向她求爱，求她嫁给他之类的，她一定不知道该怎么下台，她不能说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因为没到那个时候。
扪心自问，多里库对她是认真的，他对她比任何人都好，而且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们若是要在一起，只需要她点点头即可。
可她现在不敢答应他，她害怕万一自己哪天心一变，就伤害了他。
他送她羊，一定是因为她说过她在这边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人，而羊是这边部落的大财产，所以他就送她了。
众人见多里库没有当众表白，也不知道金晓雨的心意，也不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