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库顿了顿,看她的眼神像是生气了。
她也无所谓,只道:“难道我猜错了?你是没有以前热情了嘛,怎么着?觉得我不好拿下,所以就换一个人了?”
没想到,多里库是真的生气了。
他粹不及防地揽住她的肩,再一把抵在门边,眼神如同发怒的野兽。
她没有一点防备,于是就懵了,再睁大眼睛看他。
“多里库,你想干什么啊?疯了?”
多里库的眼神从发怒到受伤:“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一个供你消遣的工具?你心里面有喜欢的男人,可是他不喜欢你,所以你拿我来解闷?“
“……”金晓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拿你来当什么消遣的工具,我只想跟着骆驼队走沙漠,你们骆驼队要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是你一直对我处处照顾。”
多里库冷笑一声:“所以,按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我就是犯贱?”
“……”金晓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和箫宝山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对他再抱有任何幻想,他从来都没有属于我。”
“可你仍对他念念不忘,藕断丝连。”
金晓雨笑了笑:“你的中原话越来越好了。”
多里库气愤,这才放开她:“你总是这样,除了对箫宝山认真,你还对什么人,什么事认真过?”
金晓雨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不多。
除了最近的小荀子。
但是,现在看到多里库的样子,她还是有一些难过。
她也并非是那种完全没心没肺之人,多里库送她六只羊的时候,她就有心动过。
金晓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就想,罢了,大不了以后自食其力,省吃俭用一些,不要多里库照顾了。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哪里会不需要回报的。
她转身,想出去。
可多里库突然又拉住她的手,并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伏在她的肩膀道:“可能我真的是犯贱,我更贱的地方在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对你好!”
“……”他说完话的一瞬间,金晓雨的感情犹如洪水崩堤。
竟然还有人对她好,是不求回报的?
她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怔怔地站在原地,让他抱着。
……
骆驼队出发的时候,小荀子又去相送。
这次箫宝成、箫宝阳也陪着小荀子,几个小孩子追着骆驼队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路。
直到再也追不上,小孩子们才又蹦蹦跳跳地从原路返回。
走了半路,小荀子又看到马哈尔了。
马哈尔骑着马,要去保宁城做买卖。
见到几个小孩子迎面跑来,马哈尔不由地又盯着小荀子看。
小荀子的气质与其他几个太不一样了,他买过中原的年画,小荀子的长相就跟年画上的招财童子一样,白白胖胖的。
几个小孩子经过马哈尔身边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做一窝散了。
因为马哈尔在他们这边的口碑很不好,连小孩子都怕他。
马哈尔也就“呸”了一声。
心想,老子才不稀罕你们几个小屁孩呢。
……
马哈尔到了县里,买卖做完之后,他就会找一间小酒馆喝喝酒。
那天,酒馆里有几个中原人,他们不知怎么就聊起了朝廷的事情。
有人道:“听说现在北方乱得很,损失了一座城,难民们无处可逃,都逃到深山野岭里面喂大虫了。”
“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朝廷自己都不管自家人的死活,不打仗也就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难民都不收了。”
“朝廷这么干是不是傻的?打仗也是死人,不打仗也是死人,他们图什么呢?”
“图京城安稳呗,图龙位稳坐呗。”
“听说之前力谏要打仗的大臣们都被革职了,最可怜的是荀丞相,因为力争要打仗,被判了个满门抄斩,虽然有江湖义士把他和他的孙子救了出来,可是……”
“可是怎么样?”
“被追上了,丞相死了,孙子至今不知踪迹。”
“啧啧,孙子才多大呀?”
“也就七八岁吧,要是真的死了,那就是断子绝孙了,现在中原百姓对这件事是敢怒不敢言,说错话了要被砍头的。”
“……”
马哈尔一开始听到朝廷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关心。
皇城离这里远着呢,就算要打仗也不会打到这边来啊。
可是后来就听到了丞相之孙,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荀子。
他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按时间线来算,这小荀子来得正是时候,不然他为何不跟着最早的那一批难民一起来?偏偏是丞相出事了才来。
有可能那小荀子就是前丞相之孙。
马哈尔突然越想越激动。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刘员外和箫家那伙人不就是成了窝藏犯人了吗?
要是告到官府里面去,那不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吗?
对了,还有多里库,多里库对那小荀子可是好得很,若是朝廷追究下来,他也定然逃不了干系,到时候族长之位还不是回到他的手里。
马哈尔兴冲冲地从酒馆出来,打算去告官。
可到了衙门之前,他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
他差一点就犯了大错,这衙门是六王爷的,现在六王爷和七王爷走得那么近,而七王爷又跟刘、箫两家人走得近,他来这里告官,能赢吗?
不要到时候官告不成,反而被打一顿。
想要告官,那就要先出了保宁城,到其他地方去告。
马哈尔想到这里,再立刻回到部落。
……
“吉丽他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平时去县里做买卖,不是要四五天才能回来的吗?现在才去了三天。”
坦蒂疑惑地问。
马哈尔仍然十分兴奋:“出大事了,部落里面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坦蒂吓得直哆嗦。
“唉,部落最近来的那个小男孩,你有印象吧?就是那姐弟俩里面的弟弟,那小男孩有可能是犯人之孙,是通缉犯,要是我能举报他的话,那中原来的那一批人就没有法子在部落混下去了,他们会被打入大牢,有可能还会被杀头,连多里库也逃不了。”
“啊?竟然有这事?”坦蒂仍然又惊讶又疑惑。
马哈尔就将在小酒馆里面的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坦蒂说了。
坦蒂听罢,不禁问:“可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前丞相之孙呢?万一你弄错了,到时候反而你会被打一顿。”
马哈尔道:“我当然不会草率决定,那小男孩如果真是丞相之孙,那我去打听打听,总能找到关于他的画像出来,一旦看到画像,我就可以确定了。”
坦蒂又问:“那你要去哪里看他的画像啊?”
“我……我去北会城!”
“啊?可是去北会城要经过沙漠,你一个人出去,万一死在路上了呢?”
马哈尔想想也是,便又道:“那我就去大安城,总之不能在保宁城报官,否则七王爷肯定包庇他。那小男孩如果真的是朝廷通辑犯,那官府肯定会留有他的画像,到时候我去大安城的衙门一对照就知道了。”
坦蒂也极力鼓励马哈尔去大安城。
大安县城不但近一些,而且只需要骑马就可以到了,不需要穿越沙漠。
坦蒂兴奋地道:“如果那小男孩真的是罪犯就好了,这一年咱们家在部落里面多憋屈啊,古丽想找男人都要被嫌弃,要是能把多里库干掉,那我们一家……嘿嘿,不就又可以翻身了吗?古丽他爹,你赶紧打点打点,咱们尽早出发。”
……
朝廷的北面暂时稳下来了。
可这稳只是假象,是朝廷在自欺欺人。
他们所谓的稳,是把黑河庄拱手让人,把难民隔绝于外,如今黑河庄已经成了北庆的了,难民也不再来陵龙县城闹了,全都逃到了深山里面了。
北庆没有继续进攻南下,难民不再来闹,群臣不敢进谏,李成坤他们就以为局势稳了,大祈朝重新燕舞升平,其他百姓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如今愤愤不平的,只有一些有志之士,他们对朝廷失望至极,但也只能编一些打油诗来打趣如今的局面。
平静的表象下,其实各种风云涌动。
就说之前逃到深山里面的阎子炎。
阎子炎先是带着一千多难民逃到深山,之后就没有出来。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在深山里面饿死了,或者被大虫咬死了,可他们其实在里面过得好好的,深山里面有野果,能打猎,山里的深潭还有鱼,山里各种菌类繁多,也可以采到能食用的。
后来难民们又在山里面找到隐蔽的位置建了木屋,组成了一个小村子,这种日子犹如世外桃源。从外面进村子的路弯弯曲曲,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易守难攻,也不怕有官兵进来逮人。
因为是阎子炎带他们进山里面的,他们都十分感激阎子炎,所以他们的村子就叫“炎火”村。
可这也毕竟是深山,原始的生活虽然自由,可物质还是不充足,他们需要大量的衣服、布料,还有生活中的锅碗瓢盘都要进补足,总不能什么都用木头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