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还有麝香,作为后宫元老,她早就熟悉这股子气味了。
麝香,活血祛瘀,但是可导致不孕,也能导致滑胎。她进宫后,一直没有给先帝生下孩子,就是拜之前的皇后所赐,拜这麝香所赐。
无所谓,反正太后现在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了,也不怕这个味道了。
于是,她便迈了进去。
她看到对面的床上,叶小娴披头散发地趴睡着,一动不动,身上只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肩膀和手臂都裸在外面。
我见犹怜!
可太后并怜惜。
虽然她胸口一直疼,也越来越烦燥。
可她认为那是因为被叶小娴气的。
她又往前走了过去,近距离端详叶小娴。
因为趴着,所以叶小娴的脸侧着,看得出来她极不舒服,身体时不时颤抖,额头上也有大汗冒出,把额前的流海都浸湿了,鼻翼两侧也有汗珠冒出来。
她似乎还在呓语,只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太后此刻还在心里面想,该怎么叶小娴?
卸下一条胳膊?
可是,砍了她的胳膊后,箫宝山能认出来这是他女人的胳膊吗?
若是画一幅画呢?
将叶小娴现在的样子画出来,说不定他就会心疼了吧?
太后冷笑一下,接着打算掀开叶小娴的被子,去看她的伤势。
旁边的侍女连忙提醒:“太后,这个……太恐怖了。”
太后并不怕,只道:“哀家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怕什么呢?”
接着她便缓缓揭开被子。
为了方便上药,所以叶小娴身上不着寸缕,太后掀开被子后,便看到了叶小娴身上的伤痕累累。
哪怕手上沾满了血腥的太后,也不由地皱了皱眉。
本来是白净净的一个人,现在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是发红就是发黑,还有血水渗出,别提多恐怖了。
不过,若是箫宝山看到这样的她,想必心疼极吧?
哼,去他们的恩爱夫妻,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罢了。
太后看完伤势,正要将被子盖上。
然而,她的眼睛突然就落在了叶小娴的后背上。
后背上……明明有一颗红色的痔。
太后不由地后退两步,同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旁边的侍女赶紧上前来扶:“太后娘娘,您怎么样了?”
太后已经全身颤抖了:“快,再叫太医过来,现在就去!”
侍女见太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立刻跑了出去。
……
京兆衙门。
箫宝山正在大力击鼓。
他一边击鼓一边喊:“我家娘子没有犯错,请放我家娘子出宫!我家娘子没有犯错,请放我家娘子出宫……”
他的击鼓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有人认出来这是箫宝山,不由地惊讶起来:
“这不是箫侍郎吗?”
“不是刚从战场上打胜仗回来吗?怎么就击鼓了?”
“听说是娘子还被扣压在宫里,至今还没有见面呢。”
“这是怎么了?人家夫妻久不团聚,这宫里把人扣下来是什么意思?人家箫侍郎又是立了功的,这么做太过份了。”
“唉,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当官的了,怎么总是做出令我们老百姓不解的事情来。”
“是啊,好不容易有一位能打仗的,不但不受重用,还把人家娘子扣下来了。”
“……”
……
宫里。
皇帝李成坤已经听说了这事,正打算将国师叫过来,没想到国师就在宫里。
李成坤对这件事感到很不满意:“那箫宝山怎么还击鼓起来了?”
国师道:“想必他是打算利用百姓的风评,来逼老臣将他夫人放了吧。”
“他不是去黑河庄杀阎子炎去了吗?”
“可他并没有,而是送那金晓雨去了北会,然后再返京,陛下,他显然违背了您的旨意啊。”
那道文书有官家盖章的,可不就是违背皇帝的旨意吗?
李成坤陷入两难境地。
一来,他实在不想看到阎子炎驻守黑河庄,那一群草寇出身的人,不好管。
二来,箫宝山这么闹,他这个当皇帝的如何下台?若是治了箫宝山的罪,那之后还有人去执行刺杀阎子炎的任务?
还有老百姓们的风评也很重要,现在外面一定闹得满城风雨了。
李成坤想了好一会儿,再道:“不如这样吧,将那箫夫人放了,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将他们夫妇俩悄悄杀了,至于阎子炎,派别的高手去刺杀也是一样的。”
国师想了许久,再道:“也只有这样了,我们并没有重用箫宝山,他现在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到时候,杀了就杀了罢。”
二人正议论到这里,外面有个公公突然进来汇报:“陛下、国师大人,太后娘娘求见。”
太后很少见李成坤,这会前来求见,有可能是因为想见国师吧。
李成坤不假思索地道:“宣!”
不一会儿,太后就进来了。
太后在后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了,在国师面前,她像是千妖百媚的小女人,然而一到了这皇宫御书房,她便一副庄严高贵的样子,走路都十分有气势。
太后名义上是李成坤的养母,曾经替李成坤做了不少坏事,所以李成坤见了她,也得行礼,并叫一声母后。
“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大人前来,有何事?”
太后坐下来后,便慢悠悠地道:“哀家听说,箫宝山在京兆衙门吵着要夫人?”
“正是。”李成坤道。
太后端起旁边宫女刚刚倒上来的茶,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你们决定好了吗,要不要把箫夫人放出去?”
李成坤道:“已经决定好了,先将她放出去,让他们夫妇俩过一段安生日子,然后过一段时间再将他们杀了。”
国师亦道:“阎子炎也不能留,过阵子派人去暗杀,或者把他召回京城,给他定个罪名吧。”八壹中文網
太后用茶盖子磨着杯沿,随后道:“但是很抱歉,这箫夫人,哀家可能暂时还不能放她出去。”
“为何?”李成坤问。
太后仍然若无其事地道:“她被哀家折磨得快要死了,若是我们就这样把她送出去,箫宝山还要闹。”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茶。
李成坤问:“母后把那箫夫人怎么了?”
“前几天她辱骂哀家,被哀家打了一顿,她又是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了十五下板子,现在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哀家刚刚才让太医来看过,太医说,她这样子凶多吉少,你们说,箫宝山若是看到自家娘子这个样子,他会罢休吗?”
国师不禁打颤地问:“她……她真的快死了?”
太后瞥了国师一眼:“怎么,国师舍不得她死?”
“当、当然不是。”国师讪讪地道:“就是死太快了,起不到威慑作用。而且这个时候死,很难给箫宝山一个交待。”
太后道:“都怪哀家下手太狠,没个轻重,导致她这么快就不行了,那现在怎么办?既不能给箫宝山一个完整的人,又不能不给箫宝山一个交待。”
李成坤和国师也陷入了两难。
箫宝山还在闹,京兆衙门的人还在外面等着皇帝回复。
太后突然又道:“哀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要不说出来供你们参考参考?看看是否可行?”
李成坤连忙道:“母后请讲。”
国师亦道:“太后请讲。”
太后将茶杯放下:“眼下,安抚箫宝山肯定是要的,毕竟他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这箫夫人嘛,也是不能现在就送出去的。不如这样,你们就说,这箫夫人与哀家一见如故,加上又长得像哀家,所以哀家认了一个干女儿,皇帝可以封箫夫人一个‘宁远郡主’的称号,这样,就不存在是皇帝扣押箫夫人了,而是箫夫人留恋皇宫的奢侈生活,不肯出宫。”
皇帝与国师互相看了一眼。
而国师,心里多了一个疑问,难道……
太后同样看着国师,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她太冷静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知道真相的母亲的样子。
国师道:“一下子箫夫人这么大的殊荣,是不是不好?”
太后道:“只是一个称号罢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特权,等她的伤好了再送出宫,她也激不起什么水花。哀家只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在于你们,哀家只是想着,这篓子是哀家捅出来的漏,总要出来补一补,若是你们不接受,哀家也由得你们,时候不早了,哀家得回宫休息了,国师知道的,哀家最近身体不太好。”
李成坤一听,便连忙假惺惺地问:“母后身体不适,可有请太医过来瞧瞧?”
“瞧过了,开了安宁醒脑的药,服下去好些了。”
“那,母后慢走。”
“嗯!”
……
太后离开御书房后,皇帝与国师仍在屋里讨论着。
李成坤问国师:“国师认为太后的建议,是否可行呢?”
国师则仍在沉思,接着,他道:“要不这样,先宣给箫夫人治病的太医过来问话,看看那箫夫人的伤势是否真的像太后所说的,已经不行了?”
皇帝问:“你怀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