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箫宝山的侍卫过来守夜,姚县丞就放心多了。
那纵火的几个家丁刚被抓住没多久,这时又有几个人回来了,这次他们带回了柳海。
柳海被打断了腿,爬了好久才爬到城门口。
一到晚上天气就很冷,他又从那么远的地方爬回来,腿又疼,好几次差点晕厥了。他越爬越气,越爬越委屈,心里面充满了愤懑,只觉得自己命如草芥,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践踏。
他当然也知道打人的是谁,姬家的家丁,他们不满他今天去衙门。
可这是衙门的人传他去的,又不是他主动去的,凭什么就打人呢?
好不容易爬到城门口,看到了城门的侍卫,他终于撑不住了,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而现在到了衙门,柳海又被弄醒了。
他的腿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这屋里暖洋洋的,他的面前坐着姚县丞,还有城门口见到的两个侍卫。
姚县丞见他醒了,没有先问什么,只让下人递给他一碗姜汤,接着道:“你先喝口姜汤,暖暖身子罢,他们在城门口发现了你,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就弄到我这里来了。”
柳海见到姚县丞,心里面顿时生出一股歉意,因为白天开堂的时候,他没有说实话。
他喝了姜汤,身子热了,这才觉得好一点。
可是,他的一条腿却是动不了。
再仔细看,他的腿已经被包扎好了,上面夹着夹板。
柳海道了一句:“谢谢大人。”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几个侍卫,他们都是箫候你的人。”姚县丞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打的你,不止是你,我这衙门都差一点被姬家的人给放火烧掉了。”
柳海看着姚县丞。
是啊,这么明显的事情,谁不知道呢。
姚县丞又探了一口气:“现如今,四大乡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这小小的县丞自然不能奈何他,可是现在有箫候爷,于是,我也就豁出去了,就堂堂正正地当一回父母官,替百姓作个主。然而……”
姚县丞看着柳海:“然而,这些事情,也要老百姓自己敢替自己申张正义才行,否则我和箫候爷即使再有心替你们讨公道,你们也得不到公道啊。”
柳海听罢,居然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是我们不想讨公道,问题是谁敢去告?这些年来,但凡来告的,有哪一个又讨着公道了?谁不是在大人您的调解下,领一点点银子就回来了的?我那铺子虽然有生意,但是也不敢做得太好,就怕哪一天被姬老爷收回去了。”
姚县丞道:“是啊,以前是以前,可现在箫候爷的决心你应该看到了,现在差的,就是你们这些敢站出来申张正义的人。柳海啊,你现在腿都被打断了,被扔在城门外,自己在雪地里面爬着回来,接下来你得在床上躺个百来天吧,生意做不了,又没有收入,还得付昂贵的铺租,难道你就咽得下这口气?如果是我,我就跟他们干一场,反正有箫候爷,你怕啥?”
柳海不自信地问:“那箫候爷……真的会替我们申张正义吗?”
“当然了,这样吧,你跟我赌一场,若是赢了,那姬家的人一定会得到报应,若是输了,箫候爷也一定护你周全,你敢不敢?”
柳海看着自己这条断腿,包扎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再看着姚县丞那张诚恳的脸,索性就答应了:“好,我答应你!”
姚县丞顿时笑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箫宝山说这些人一定会答应的。
人被逼到了一定的绝境,自然就会反抗了。
……
与此同时,柳海的家人也一直在找柳海。
柳海失踪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那条街,毕三和程七脚也知道了。
毕三和程七脚窝在自己的铺子里面,一整晚都提心吊胆。
柳海被带走的时候,他们就料到后面会出事,没想到,柳海果然没有回来。
而衙门还专门派人过来,挨家挨户地询问,似乎故意要将这件事闹大,让这条街的人都知道柳海出去了一趟就没有回来。
后来毕三终于坐不住了,他先去找程七脚,一坐下来,就忍不住脚发抖。
“你说,这件事可怎么办啊?现在柳海都被带走了,后面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毕三问。
程七脚道:“这件事就是因为昨天我们被带走了,姬老爷怕我们给张大作证,所以就将柳海收拾了一顿,担心我们再乱说。”
“可这是衙门传奂,你说我们能不去吗?”
“姬家的人可不这么想,只要我们去了衙门,他们就觉得我们在跟他们作对。”
“唉,也不知道柳海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
“要是真的死了,那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呵呵,我从十几年前就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个东西了。”
“……”
翌日。
有人一大早就来报告箫宝山,并且将昨晚的情况跟箫宝山说了。
叶小娴也在,听罢,叶小娴用佩服的神情看着箫宝山:“宝山,你这预料的还真是准确。”
箫宝山问她:“一会儿还要去衙门开堂,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好戏?”
“还是不了,我还要去城门口分粥。”叶小娴笑道:“再说,女子除非是被告,不然不能上公堂,我还是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
……
衙门,还是昨天的案子。
张大也被领过去了。
张大其实也不知道,今天还要怎么审,毕竟昨天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开堂之后,一开始还是重复昨天的路子,先是让张大将自己的冤情重述一遍,张大也就重述了一遍。
不一会儿,姚县丞就道:“传证人柳海、毕三,程七脚!”
柳海被抬出来的时候,张大很是震惊,这柳海的腿怎么就断了?被打断了?
而柳海看到张大,也显得震惊。
昨天的张大,就是一个乞丐样,若不是洗了脸,柳海根本认不出来,但今天的张大焕然一新,头发梳过了,衣服也换过了,虽然瘦了许多,但人却精神极了。
柳海突然张大身上看到了一股能量,他想,这能量一定是那箫候爷给他的。
无形中,柳海自己也淡定了不少,出堂的时候他有些犹豫,现在他心里很坚定。
又过了半刻,毕三和程七脚也被传过来了。
当看到堂上的柳海,毕三和程七脚都有一些发抖。
出堂作证,就要被打断一条腿,那他们今天是不是也要遭殃了。
毕三和程七脚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县丞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请您明察啊。”
“县丞大人,我们……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柳海已经这样了,您就……就不要再传我们过来了。”
“……”
柳海转身看着他们:“毕三,程七脚,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说,就逃得了干系吗?昨天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你们看看我,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这说明什么?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世间,而是一个吃人的世间了,今天开堂,我一定要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堂上,姚县丞将惊堂木一拍,再问柳海:“柳海,你知道些什么?”
柳海道:“回大人,我知道三年前,张大的酒庄被姬家侵占,当时过来的是姬家的管家,姬大柱,他领着五个人过来,强行将张大从酒庄里面赶了出来,我还记得,当时下着雪,张大一家人被推到雪地里,张大的夫人不服气,还被打了一顿,张大也被打了。”
姚县丞问:“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
“毕三,柳七程都看见了,我们三户人一直在那一条街上做买卖,现在铺子撑得最久的,也只有我们三户。”
姚县丞又问毕三和程七脚:“毕三,程七脚,此事可是真的?”
程七脚支吾着,毕三也不敢说。
姚县丞又问:“你们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顾虑?若是有的话,不防大胆说出来,本官和箫候爷一定会替你们主持公道。”
此二人还是支支吾吾的,一会儿看着柳海的断腿,一会儿看着现在面貌一新的张大。
姚县丞提醒:“你们放心,你们那条街已经有重兵把守,那条街上一个人都走不出去。”
姚县丞是在提醒他们,他们的家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
但是,见他们二人还是不发一言,箫宝山便道:“刚刚柳海已经说了,将他的铺子收起来的,是姬大柱,先把姬大住传过来吧。”
姚县丞便赶紧下令传姬大柱。
……
又过了半刻钟,姬大柱也被传过来了。
姬大柱进来的时候就特别神气。
到了衙门,也不下跪,而是看着里面这些人,十分嚣张的样子:“哟,在审案子啊,审案子就审案子,干嘛把我叫过来了?”
姚县丞提醒:“姬大柱,箫候爷在这里,你还不下跪?”
“谁规定候爷在这里就一定要下跪的?”姬大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