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在吗?”
陈刘七拐八拐,才走到了一处犄角旮旯里,终于找到了奉帅给他提供的小铺子。
这铺子虽然比京城里的打杆处好上不少,但就做生意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差的地段。
若是指着这个地方挣十万两,就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陈刘敲门过后,里面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男人,衣服皱皱巴巴,双眼深陷,邋里邋遢的。
陈刘见了却不由得惊呼出来:
“袁大哥?”
“你小子终于来了。”
这正拨弄着冗杂头发的男人,正是许久不见踪影的袁平。
袁平打开了门,里面一股子酸臭的味道直接冲了出来。
他当然不介意,还一脚踢了板凳给陈刘让他坐下,自己则躺倒了靠椅上,随口喝了口酒。
“嗝~”
“……我说袁大哥,你在这里躺尸多久了?”
陈刘摸了摸桌椅,直接便是满手的灰尘。
不过他也只是随手抹了抹,便坐了下来,问着袁平的近况。
他之前为了晋升金杆而出京提升实力,此刻自然已经是一名四品的高手了。
“之前去了云州,办了件事,之后便来这里了。现在大概过去六七天?”
陈刘也立马得出结论,他这副邋里邋遢的形象应该就是这六七天不怎么动弹养出来的。
闲着也是闲着,陈刘找了些工具来,把这间陈旧的小铺子打扫了一番,让其焕然一新。
“去给我打点酒回来。”
袁平在一旁嚷嚷。
“你这成酒蒙子了吧。大哥你确定你来这里没正事吗?”
陈刘一脸无语,对这个状况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喝尽最后一口酒后,袁平回答道:
“来这里筹措组织经费。”
“那你筹啊。”
“那你快挣啊!”
原来袁平来此,就是来主考陈刘赚钱的任务的。他所谓筹措的经费,就是等陈刘以后赚来的十万两。
“有什么场外援助吗?”
“有啊。有没有兴趣绑架公主?”
“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啊。”
陈刘对这种意图谋反般的罪名并不感兴趣,更不想跟一个大男人一起在菜市口问斩。
随后,陈刘打算要奉帅给的一百两启动资金。
“没了呀。早用完了。”
“……”
他忍住了掐死袁平的冲动。
这一回真的是要空手套白狼了。
“允许借钱吗?”
“只能借一百两,只要还就可以。”
陈刘必须将自己的钱与借来的钱分开,于是,陈刘和袁平一同出了江宁城,找到了当地的黑市。
这处黑市,自然也是妖族的产业。
比之京都长安的黑市,这江宁的黑市要平和得多,也富贵得多。
说是黑市,这里其实与正常的坊市也差不多。
衣食住行,样样具备,听戏品茶,也是各有趣味。
路边也没有无所事事的逃犯或者恶人,只有悉如普通人的往来人群,熙熙攘攘。
陈刘带着袁平走到了一处尤为奢华的三层木楼。
楼外挂着一块招牌,没有多写什么,只有两个字“钱庄”。
他没有什么信物,只是向掌柜的报了一个名字,就轻易地拿到了一百两。
“记得开借据。”
“上面交代过了,您可以随意来此取钱用,不用借据。”
“这次不一样,还是给我开一个吧。”
掌柜的听此,便给陈刘开了一张借据。
陈刘随后又问掌柜的有没有购买杜康酒的签引。
掌柜的便直接到后面,拿了一支墨签递给了陈刘。
袁平在一旁都看呆了。
他自然也去过很多的黑市,也知道钱庄的存在,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钱的钱庄。
这黑签他也知道,至少价值千金。
“你这是傍上富婆了?”
“我这是帮了别人一个忙,人家报答的。”
他其实也只是试试,没想到照荧大尊如此贴心。
陈刘随后又找到了本地卖杜康酒的酒馆,花了二两金子买了二两杜康酒,递给了袁平。
袁平接过酒壶,有些恍惚。
当年初来京城的毛头小子,能力一下子就变得如此难以置信。
灌了一口酒,让自己冷静冷静。
只不过,他是第一次喝,更是本来就想喝醉。
于是酒精瞬间上脑,他直接就看到了一堆的星星萦绕在脑袋上。
“不能喝就别喝。”
陈刘只好将他先行安置在钱庄里,自己则要在这黑市里探查一些东西。
……
在江宁城中的一处小型私宅内,太子爷李晚正与江淮总督于澍棠坐在小石凳上对饮。
酒是李晚带来的,桌上的荤腥也是他带来的,于澍棠只让妻子炒了几碟素菜,焖了些米饭。
太子爷也不在乎,他也是吃得下粗茶淡饭的。
更何况,他的重点本就是不是来吃饭,而是来聊事情的。
“风举,你怎么看?”
于澍棠虽然壮年,但看上去要比李晚苍老一些。只不过实际上其实是太子爷比这位总督大人大上三岁。
他们当年在前任大祭酒扶昂那里修学之时,便十分交好。
李晚偏于法家,于澍棠更似儒家。虽然两人之间政见经常不合,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
一位上位太子,一位百姓总督,其实是格外不错的搭档。
而这风举,便是他们的恩师扶昂给于澍棠起的字号。如今只有李晚一个人会如此称呼了。
“与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不同。王爷做的事情几乎无可挑剔,即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找出一些小打小闹的问题。”
于澍棠边说着,边连连下筷,夹着肉吃。
当然,另外大半的猪肉,他直接让妻子另做一桌,给家里的人改善改善伙食。
至于太子爷,反正以后大鱼大肉,不缺这点猪肉。
李晚也确实没打算和这位同窗好友抢肉吃。
“那可就实在是麻烦。”
“动肯定是不能动的。他除非是谋反大罪,否则你也根本处理不了他。你总不可能给他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于澍棠在江淮多年,更是深知朝堂奥秘,自然知道太子爷心忧何事。
虽然他们两人政见并不相同,但在这件事上,于澍棠也觉得淮南王太正常了,所以就有点不正常。
可这个亲王的身份,堵死了李晚大半的操作。
其一,淮南王作为李晚的皇叔,他便很难动他。圈禁残害亲族是自古以来的大忌,尤其是帝王之家。
虽然皇室权力过渡时血腥杀戮并不少见,但求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这理由自然不可以是莫须有,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无理由处置皇族,不仅有违太祖遗训,更是会让自己的地位发生动摇。
其二,他只是太子。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在非战乱情况下处置亲王。即使李晚是监国太子也不能例外。
“你自己慢慢查吧。我这些年的记载,晚上会送到你府上。”
“这就逐客了?”
李晚有些发笑。
于澍棠则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不然呢?菜都吃完了,你还想吃晚饭啊?”
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菜盘,李晚指着于澍棠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啊你……你就不能多留点钱给家里?”
“留钱做什么?他们跟我的时候也都知道我是什么人。”
听此,李晚也就不再多说。
一位地方大员,江淮总督,即使不用那些盘外招,赚那些灰色收入,仅靠俸禄也不可能过的这般清苦。
每日粗茶淡饭的缘故,无非是他这位老友把自己大半的钱都用在别处了。
李晚取出了一小袋子金叶子来,递给了他。
“别拒绝,干净钱,也不是给你的。”
“谁要拒绝了,我是想问你还有没有多的。”
于澍棠拿着袋子里的金叶子数了数,然后挥挥手让太子爷自行告辞。
“过两日王叔要开宴会,你带着家里人一起来。袋子里其他的钱你随意,但里面拿两片出来,给家里改善改善生活。你要是不答应,就还我就是。”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你。”
太子爷摇着头,最后带着剑师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于澍棠也收拾了碗筷,将装钱的袋子递给了下人,送到惯例的地方去。
“太子爷好心帮你,你怎么还不领情的样子?”
于澍棠的夫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接过了他收拾好的碗碟,抱怨了一句。
他这位夫人名宁梦瑶,长得并不美,只能算是一般人的样貌,再加之和他过着苦日子,面容就更加苍老憔悴。
只不过,二人是青梅竹马。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的前几年的会试,此刻在西南一处县城当中当县官锻炼。
女儿很小,才七八岁,此时正在学塾念书。
“当年先生严苛,不管他的身份,多少次板子都是我替他挨的,这算他还恩。”
“你啊。”
宁梦瑶也一阵没好气,但终究没有责怪自己的丈夫。
“这月的俸禄就先留在家里吧。后天去淮南王府上,得给夫人和囡囡准备两件漂亮衣裳。”
作为一方总督,在这种重要的宴会面前若是太过寒酸,毕竟有伤体统。
他自己穿朝廷配给的常服就行,但家眷还是得添上两件新的衣裳。
这也算不辜负他那位同窗好友的好意,偶尔也该让家里人过过年。
“怎么突然变性了。”
“这不是得感激太子爷的资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