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星正在和许久未见的朋友聊天,说话间,突然就被迎面泼了一杯红酒。
事出突然,她没能躲开,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冰凉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滑落在了她的脸庞,下巴,锁骨,以及黑色的晚礼服上。
四周发出了一阵阵躁动和议论。
邢星缓缓睁开了眼眸,眼底深处一片寒意,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酒水摇摇欲坠。
她十分平静的伸手抹了下脸上的液体,视线逐渐清晰。
也看清了罪魁祸首。
泼她红酒的女人,是新娘的妹妹,兆雯童。
她穿着清纯的伴娘服,身形纤瘦,有点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怒意,直直瞪着她。
冬夏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眸色暗了暗。
钟述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邢星的肩膀上,他看了眼兆雯童,眼眸带着不赞许:“小童,你在干什么?”
兆雯童指着邢星,气的胸口不停起伏:“这个女人刚刚在后花园勾引了我姐夫!”
这句话的震慑力有些大,在场的宾客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了邢星的身上,带着好奇,带着不屑。
也有人已经认出了她,零七八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不是邢家的女儿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听说她的母亲好像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邢家都没人管她了。”
“难怪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做事都这么不负责任。”
“长得还挺漂亮的,怎么会想着去当小三呢。”
……
邢星站在原地,僵硬着背脊,脸色泛白。
到处都是难听的声音,异样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如今的处境,就跟动物园里任人观赏逗乐的野兽一样,无处遁行。
她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深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冬夏站在她的身边,脸色不比她好看到哪里去,她冷眸,看着兆雯童:“兆小姐,证据呢?”
兆雯童轻嗤一笑:“我都亲眼看见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那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吗?”
“没有。”
“要按你这么说……”
冬夏抬眼,眼尾蔓延开了丝丝的笑意:“那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你和萧先生抱在一起,兆小姐要如何解释?”
话音刚刚落下,在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钟述勾了勾唇。
兆雯童一怔,反应过来,小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和我姐夫……”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许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冬夏看着她涨红的脸,轻轻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缓慢的说:“你看,造谣不需要成本,谁都可以颠倒黑白,凡事还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是吧,兆小姐。”
兆雯童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面红耳赤,感受到四周如同电灯泡一样扫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她梗着脖子,指着邢星:“这个女人她还是我姐夫的前女友,有哪个人会来参加自己前男友的婚礼,谁知道她是不是心怀不轨,故意想来破坏我姐婚礼的!”
邢星静静听着,意外的笑出了声。
她一脸兴味,红唇翕动:“你要这么说,我今晚如果不干点什么,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兆雯童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到底是年纪小,三言两语就把她唬住了。
沈一航还坐在原位,远远观赏着不远处激烈的场面。
他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似有似无的扯了扯唇角:“我就说,今晚会热闹。”
说完,才发现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
徐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不用想,肯定是为自家女人报仇去了。
沈一航玩味的笑了笑,抬眼看向对面丝毫不受影响的男人,挑眉:“你女……许医生刚刚的表现,很帅。”
陆河瞥了他一眼,意外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说话间,听见了一声惨叫。
沈一航顿了下,转头看去,就见邢星拿了一杯红酒,浇在了兆雯童头顶。
应该是吵闹的动静太大,所以连新郎新娘也闻讯赶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看了眼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王炸,笑:“宝贝儿,很快就到你上场了。”
王炸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兴奋的吠了几声。
陆河看了它一眼,想起女人在后花园时畏惧的窘样,又想起她刚刚步步紧逼的模样,薄唇荡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萧梵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邢星把酒故意泼在兆雯童身上的画面。
他冷下眼,上前把人护在身后,怒喝:“邢星,你在干什么!”
邢星微微一顿,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没看见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有个身影冲到了她的眼前,飞快扇了她一巴掌。
一切都太突然。
冬夏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巴掌已经落下了。
她怔了一怔。
邢星偏着头,她迟滞了两秒,缓慢的舔了下腮帮,感觉到了一股腥绣的味道。
兆雯孜气的浑身发抖:“小童还小,你们怎么可以联合起来欺负她!”
这两姐妹还真的是像,都喜欢先发制人,颠倒黑白。
冬夏皱眉,正欲说些什么,就见邢星突然扬起手臂,眉目凌厉。
周围发出阵阵抽气的声音。
耳光声迟迟没有响起。
因为萧梵拦了下来,他站在兆雯孜的前面,温和的脸上带着怒意,看着邢星。
他绷紧唇,眼眸复杂:“邢星,够了。”
心脏倏地一缩。
邢星面无表情,沉默半响,对上萧梵身后那个女人挑衅的眼神,幽幽的笑了笑。
她轻声说:“没够,萧梵,还不够。”
萧梵愣了下,还没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女人已经抽回手,猛地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清脆利落。
一阵唏嘘。
兆雯孜怔愣了三秒,缓过神,脸色发白,想要冲上去,却被萧梵拦了下来。
她眉目狰狞,呼吸不畅,死死瞪着对面的女人。
男人皱眉,面颊火辣辣,直直看着邢星。
后者好似感觉不到掌心的疼痛,甩了甩手,低吟:“刚刚那一巴掌,是还给你女人的。”
她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话音刚落,又是“啪”的一声。
看热闹的人群里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
兆雯孜瞳仁缩了一下,失声尖叫:“你疯了吗!”
挨了两巴掌,萧梵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是静静看着她。
而站在不远处的兆雯童已经开始偷偷掉泪,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严重。
已经有好事的人偷偷拿出了手机将过程全部录了下来。
好好的一场婚礼,却突然变成了闹剧。
对方还是名门萧家,万一放上了网络,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时,因为堵车姗姗来迟的萧家长辈和兆家长辈都已经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他们满面春风,一路有说有笑的进来,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差点气的昏厥过去。
萧母看见邢星,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布满褶皱的脸上隐隐涌现怒意,神色不悦:“你怎么来了?谁准许你进来的!”
邢星随手把湿哒哒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她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兆雯孜,轻笑:“您的儿媳妇几次三番邀请我来,我要是不来岂不是显得心胸太狭隘了。”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闹剧是新娘间接造成的,看热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
萧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凉意。
兆雯孜心上一凛,她面色发白,有些愧疚:“我以为你们还是朋友,所以……”
邢星看着她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轻轻嗤笑。
钟述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邢星点了点头,现在就算有那个脸皮也没有那个精力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们转身准备离开,兆雯孜似乎很不甘心,还在那儿咄咄逼人,“你们还没有道歉,不准离开……啊!”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只巨型萨摩耶,紧紧咬住了兆雯孜的婚纱裙摆,死命的往后拖。
女人穿着高跟鞋,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萧梵见状,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
可是他刚抓住兆雯孜的手,那只萨摩耶突然松开了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跳起来把他撞倒了。
扑通一声闷响。
现场沸腾了起来,因为到处乱窜的萨摩耶,都乱成了一锅粥。
萧梵倒在地上,眼冒金星,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对他问长问短,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却已经看不见邢星的身影了。
冬夏走到门口,回头看见王炸,愣了下,下意识看向陆河那一桌。
却发现那一桌早已空荡荡,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二楼,宋昀廉撑在栏杆上,手里捏着一杯红酒,目光追随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八壹中文網
他没想到,今天这场婚礼,意外的热闹。
傅希林站在他旁边,见他脸上笑意渐深,眉头轻皱:“宋公子在笑什么?”
宋昀廉看了她一眼,唇边弧度加深:“你姐每次出现,都在给我惊喜。”
傅希林一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她不悦:“所以你找我,只是因为许冬夏?”
宋昀廉不置可否。
又是许冬夏。
到哪里都是许冬夏。
傅希林蓦地捏紧拳头,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她盯着楼下鸡飞狗跳的场面,沉默半响,突然笑了起来,“宋公子,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宋昀廉挑眉,眼眸晦暗。
——
刚离开婚礼现场,冬夏没有想到,会在走廊上与傅贺远和郭婉茹狭路相逢。
郭婉茹看见一脸狼狈的邢星,又看了眼冬夏,皱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冬夏抿唇,没有说话。
钟述率先开口,十分冷静:“抱歉傅太太,今晚的事情有些复杂,明天我到府上再和你们解释。”
说完,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郭婉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眸闪烁。
她回头去看了眼傅贺远,挑眉:“你有没有觉得,冬夏和钟医生站在一起很般配?”
傅贺远明白她的意思,眼底笑意渐深:“钟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酒店门口停放了一辆7人座的大型suv。
车子经过组装改修变得有些骚包,十分显眼,所以冬夏他们一出门就看见了那辆车。
这时,车窗突然被降了下来,沈一航探出了个脑袋,露出了英气逼人的脸。
他冲着冬夏他们挥了挥手,十分热情的样子。
钟述见状,不动声色敛眉。
他已经大概能猜到,那辆车里,还有些什么人了。
邢星挑眉,转头看向冬夏:“认识的?”
冬夏微动唇:“里面那只萨摩耶的主人。”
想起刚刚在婚礼现场大闹还替她出了口恶气的小可爱。
邢星脸色愉悦了不少,好奇:“他为什么帮我们?”
冬夏想了想,说:“因为长得漂亮。”
“……”
等他们走近,沈一航已经从车上下来,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微笑:“刚好顺路,我送你们回去吧。”
邢星钻进车内前,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沈一航。
她突然冲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赞了一句:“你很有眼光。”
沈一航:“……”
他愣了下,一头雾水,看了眼冬夏,发现后者正在憋笑。
邢星钻进车内,本想坐在第二排,可是在看见里面的男人时,停滞了一下。
她默默的,安静的,走到了最后一排。
刚坐下,旁边的人发出了一道闷闷的声音:“你坐到我衣服了。”
声音很耳熟。
邢星顿了顿,蓦地看过去,瞪眼。
不是徐木还有谁。
她几乎是条件发射的扬起手臂,想打他。
徐木也是条件发射的捂住后脑勺,警惕的盯着她的手。
“……”
车厢内光线昏暗。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冬夏第二个钻进车里,后面的座位只剩下第二排有个空位。
只是里面……
她看了眼男人,后者闭着眼,似乎正在养神。
她安静的,坐在了他身边。
刚坐下,车门外传来一声欢快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