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和胡番回来的时候,看到前方道路发生了塌方,不得已停了下来。
回民宿的路只有这一条,计程车开不过去,他们只能付钱从车上下来,步行回去,但是因为塌方事故比较严重,虽然没有车辆和人损伤,但是怕还会有意外发生,所以过去的路比较危险,必须等消防人员过来亲自指挥带路才行。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路上亮起了很多盏亮黄色的照明灯。
南乔等得百无聊赖,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问胡番:“手机借我一下。”
胡番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裤袋,掏了半天都没有掏出手机。
南乔愣了下,见他脸色不太对劲,迟疑的问:“怎么了?”
胡番可怜巴巴的说:“我手机丢了。”
“……”
应该是今天晚上在夜市的时候弄丢了,或者就是人潮拥挤的时候被小偷顺走了。
南乔安慰了他两句,记起下午的时候霍闫给她打过电话,说晚点会过来找她,不知道他现在人到了没有。
她想了想,还是问身后的人借了部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回去民宿,问问郝老板情况。
郝老板接到她的电话,知道她和胡番都没有什么事情之后,顿时安心了不少。
“你们没事就好了,我晚上知道公路塌方的消息真的吓了一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郝老板,今晚有人去民宿找我吗?”
“找你?好像没有啊。”郝老板停顿了下,说:“不过今晚小江就有找过你,他听到公路塌方的消息之后就跑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你了……”
南乔闻言,不由的一怔:“您是说江漠吗?他过来找我了吗?”
胡番听见了她的话,顿了顿,然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指了下前方:“阿乔,那个人是他吗?”
南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山顶一阵剧烈晃动,山上又滚落了几块大石头下来,“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堆满泥土碎石的公路上,彻底堵住了前进的路。
顷刻一瞬,身后尖叫声连连。
消防人员和警员立马都避开了落石,退到安全的区域。
胡番也下意识拉着南乔往后退,踉跄了几步,南乔站稳后,塌方慢慢停止了,她再次往刚刚胡番指的方向看过去,公路都被大石头堵住了,根本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南乔只要想到刚刚那个身影很有可能是江漠,心脏就是一阵紧缩。
面色煞白。
胡番看到眼前的画面,同样是一惊,如果刚刚那个人没有及时避开,一定被石头砸成肉泥了吧。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身边已经呆滞的女人,连忙安抚她:“阿乔,你先冷静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个人或许不是江漠。”
“万一是呢?”
南乔喃喃。
刚刚那个人的身高体型跟江漠都差不多。
万一真的是他呢?
南乔越想越害怕,手脚不受控制,想要上前,但是被胡番紧紧的拉住了:“阿乔,不可以过去,万一等下又有石头滚下来,你会没命的……”
话音未落,已经有民警过来疏散人群了。
公路塌方太严重,车辆和人一时半会儿是无法通行了,需要等到明天早上才可以。
南乔听到之后,整颗心直直往下沉。
她刚想问一下具体的时间,前面又传来了消防员急切的声音:“对面有受伤人员,快叫救护车!”
闻言,南乔心脏咯噔一跳。
交警喝令他们不准过去之后,赶紧又跑回去了。
南乔僵立在原地,心头的恐惧从来没有这么密集过,她体内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冰冷无比。
胡番担心她会因为担心理智全无,所以紧紧的拉着她没有松开,他突然想起什么,激动的说:“电话!你不是有他电话吗?打给他啊。”
书上说的对,人一旦碰上与感情有关的事情,连头脑都会变得迟钝。
南乔立马借了手机给江漠打电话。
她只记得江漠三年前的手机号码,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年换了号码没有,所以是怀着一丝的侥幸拨通了他的电话。
胡番看见她紧张的模样,不自觉屏住呼吸,轻声的问:“怎么样?打通了吗?”
南乔没有说话,又重新打了一遍,连续打了五遍过后,她捏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面色苍白。
电话可以打通,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江漠现在是江氏集团的总裁,平常事务繁忙,手机应该不离身才对,为什么会不接电话?
郝老板也说他离开民宿很有可能过来这里了。
该不会……
南乔迟滞的看向前方被石头掩埋的公路,一颗心像自由落体般急速下沉。
胡番拉住她,眉目凝重,安抚她:“阿乔,别自己吓自己,他肯定没事的,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明天再过来。”
“我不走……”
南乔呢喃:“我要在这儿等他。”
如果江漠来了,他肯定就在石头对面,如果她走了,路通了,他找不到她怎么办。
胡番见她执着,犹豫再三,耐心的叮嘱她:“那好,你待在这儿,我下去买点东西回来垫垫肚子,很快回来,你千万别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了。
陆陆续续不少人都先离开了,打算先找个地方下榻,等明天公路通了再回去。
只剩下南乔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傻傻的等,亮黄色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落寞。
胡番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来,上来的路车辆太多有些堵,虽然手机丢了,所幸钱包还在,他买了点面包和牛奶给南乔垫肚子,还有充电宝和披肩。
他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
胡番看着前方正在工作的消防员和民警,笑了笑:“放个假而已,什么事情都让我撞上了。”
南乔的手机充上电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开机。
果然,霍闫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她回拨过去,把遇上公路塌方的突发状况告诉了他。
霍闫正在开车来民宿的路上,听见她说的话,顿了顿,问她:“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
南乔眼窝胀痛,抠着手指,低声:“我联系不上江漠。”
闻言,电话内陷入了一阵沉寂。
霍闫听到江漠两个字,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错愕。
南乔心里也清楚明白,这些年霍闫一直有派人暗中的保护她了解她的行踪,或许她跟江漠住在这儿的事情,霍闫也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赶过来。
沉默良久,霍闫问她:“阿乔,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忘掉他吗?”
南乔怔了数秒,压着嗓音,回答他:“没有。”她停顿了一会儿,眼睛酸痛,扯出了一抹嘲弄的弧度:“根本就忘不掉啊……”
如果能忘得掉,她在知道江漠也住在这儿的时候,早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
可是她没有。
因为她真的太想他了。
哪怕是用陌生人的身份,只要可以,她愿意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
离开桐城离开江漠身边的时候,她原本天真的以为,忘记一个人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时光总能让她淡忘一切,可是她错了。
时光没能让她淡忘过去与江漠有关的一切,反倒让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扎根,越来越深,直到物万劫不复。
三年了。
她还是没有忘记他,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昼夜更替,更加更加的思念他。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霍闫听到她的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开始反思自己当初将他们强行拆散,阻挡江漠找南乔的行为。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原本以为时间会冲刷一切,南乔总会遇上不同的人,遇上更加珍惜她的人,遇上更加登对的人。
但是她没有。
她孑然一身,漂泊了三年之久,最后还是遇上了那个男人。
上一辈的恩怨并没有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浓烈。
他真的做错了吗?
霍闫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南乔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他还好吗?”
霍闫缓过神来,知道她指的是霍中南,勾唇:“挺好,不过每天都念叨着你跟南木,旅行如果结束了,回去看看他吧。”
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的缘故,霍中南可能也跟着霍闫过来了。
南乔闻言,扯了扯春=唇:“我知道。”
其实这三年她在国外念书工作到处奔波的时候,霍闫也经常会在电话里告诉她关于霍中南在里面的点点滴滴。
已经过去了三年,她也是时候要面对他了,总不可能躲避一辈子。
挂断了电话,南乔捏紧手机,再一次看向被石头掩埋的公路,心脏像是被勒着,透不过气。
夜空被大片的浓雾弥漫,公路上的灯一直亮着。
南乔等着等着,最后实在支撑不住,靠着身后的墙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梦里,到处都是纯洁的白色,白色的礼堂,白色的花束,白色的婚纱。
那个男人站在台上,看着她,黑眸璀璨,带着笑意和温柔,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