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鹰”的第二轮选拔,地点定在呐牧山西坡,仿真模拟真实战斗场景。
拿到分配的枪支弹药,周尽城敏感地盯了一眼弹夹,周湳浦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问:“怎么,怕了?”
周尽城迅速组装好枪支,冲他勾唇一笑:“队长,您开玩笑呢?”
周湳浦指着他的枪说:“这是真枪,不是空包弹。”
他的表情很严肃,周尽城脊背一麻,下意识地朝施仰和小门那边望了一眼,然后又低头准备拆枪确认,却被周湳浦一把按住:“尽城,你的敏感点是对的,反应却错了。”
不等周尽城说话,周湳浦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除了你,其他人手上的都是空包弹,我要看看,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完成选拔。”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仿真模拟战斗的过程中,周尽城不能进攻只能防守,他的优势和特长完全发挥不出来。这是在实战中会经常出现的突发状况,周湳浦不过是尽可能地把它还原到了最真实的状态。
周尽城把枪收好:“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站在您面前。”
“好。”周湳浦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军牌递给他,“现在还只有一串你们作为实习兵的编号,我希望有机会把你们的名字和天鹰的标志也刻上去。”
一群人被卡车送到了呐牧山海拔4000米靠近雪线的地方,这场无声的角逐将会淘汰掉至少一半的参赛者。
最终留下的五个人,也将继续进行最后一场心理剥离方面的考验。
作战指挥中心里,周湳浦正通过江舟他们最新的追踪系统监视着这场“战斗”。
模拟场景为截获走私物品并安全解救人质。
参加人员为实习兵和“天鹰”现役特种兵。
时间限定在二十四个小时内。
作战方式,可以联盟也可以单兵作战。
最先完成任务的获胜,若同时完成,则依据伤亡情况来定,伤亡轻者胜。
一进入呐牧山,施仰就提议:“咱三个结盟。”
小门点头同意。
周尽城犹豫了两秒,被施仰看出来了,粗着嗓门问:“咋,瞧不上我和小门?”
“不是,”周尽城咬牙孤注一掷,“结盟也可以,咱们分工行动。小门狙击,施仰机动,我收集信息,并做适当掩护。”
虽然施仰对不是周尽城来狙击表示疑惑,但有人提出了方案,他也懒得去琢磨,三人确认后就各就各位,开始进入状态。
时间刚刚过去两个小时不到,江舟盯着电子屏幕上的眼睛一抖,接着目标定位区域出现了计划外的成像。
“周队,”江舟问,“你还额外部署了其他的挑战项目?”
周湳浦摇头道:“没有。”
江舟将画面放大,一组正往呐牧山东侧移动的成像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够确定移动生命体携带着规模数量的热武器以及可探测的毒气制品。
这边还没做出相应对策,“天鹰”基地已经接到命令,要求截获呐牧山反社会分子携带的超强毒气,并阻止他们越过呐牧山东侧。
“怎么办?”左引敛眉思索,“现在调兵肯定来不及了。”
“也未必。”周湳浦分析了目前状况后,立即给正在进行淘汰选拔的实习兵发出讯号。
选拔暂时中断,所有人员进入到一线战斗准备。
但因为呐牧山上不管是实习兵还是现役“天鹰”特种兵,手上的武器都不具有真正杀伤力。
所以周湳浦下达的指令是:尽一切可能拖住那批反社会分子的越山进度,为后续补充支援争取时间。但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与之正面对抗。
这消息传到众人耳中,相隔三百公里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小门最为亢奋,倚在两人中间紧张到手抖却满心激动:“没想到啊!我还不是‘天鹰’的成员就要执行任务了。”说完不忘扯出怀里的军牌搁唇边亲了亲。
周尽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唯一一把实弹枪,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们临时重新安排了位置,施仰退居东坡,小门和周尽城在西坡,升到了雪线以上。
“尽城哥,”小门问,“你说,咱们会不会因此就立功直接进‘天鹰’了啊?”
周尽城凝神盯着山下的动静,回:“小门,选拔结束后,你跟着哥下连队怎么样?”
“为什么?”
“连队也需要咱们啊!”
“可是……”
这边“可是”刚说出来,山下那帮人的动作就突然加快了,并且改变了之前的路线。对方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新手,不出意外的话是已经察觉到了山上的埋伏。
“尽城哥,他们好像要回头。咱们追不追?”小门问。
周尽城急出一身汗,但上面指令没下来,他不能擅自行动,压着小门叮嘱:“听指挥,别乱来。”
“可是,”小门透过狙击枪上的望远镜看得清楚,那帮人原地停下好像在商量什么,接着果真掉头,“他们在朝山下河谷走。”
周尽城瞬间警惕起来:“去河谷?”
同一时间,作战指挥中心里,江舟也提出疑问:“如果投毒在河谷的话,那可是好几条大河的源头……周队,时间来不及了。”
指挥中心里,周湳浦和江舟产生了争执。
“不可以,”周湳浦说,“山上绝对不能开真枪,否则会引起雪崩。他们还不是我的兵,我不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牺牲,只能在山下围剿。”
江舟只好如实报道着数据:“执行小组的直升机还有十分钟才能抵达。但是以目前那个组织往河谷方向移动的速度来看,他们会先我们到达。”
“不行!得把他们重新引过来。”小门飞速地思考了一下,按照空包弹的射程,他得再往前跑五百米,然后将子弹打在那群人的前面,让他们产生河谷已经有埋伏的错觉。
这么想了以后,他甚至都没有跟周尽城商量一下,从雪地里弹跳而起,然后用了这一生到现在为止最快的速度跑向预判点。
而那个时候周尽城紧握着真枪的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周湳浦一声令下,他可以一枪一个,至少能赶在他们到达河谷之前把问题解决掉。
身边人影一晃,周尽城再回神,小门已经移动到了距离他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周尽城头皮一麻,压着音量冲小门喊:“小门,回来!”
小门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话,一门心思往预判点跑,等到了目的地,就着雪层往地上一趴,支起狙击枪对准了,就开始往河谷开枪。
西坡植被稀疏,没了提前设置的隐身点,小门基本上是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击范围内,所以当他那一枪空包弹落在河谷岸边后,只隔了两秒不到的时间,对方的一枚子弹就稳稳地射了过来,并钻进了小门的心脏……
这一瞬间,周尽城头皮一麻,似万箭钻心!
怒火并着噬心的灼痛,他再也没了理智,红着眼抓起腰间的枪就朝山下开火。
听到枪声的施仰赶紧往西坡跑。
而这时,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枪声。
周湳浦给了周尽城一个弹夹,里面六发子弹,弹无虚发,他一发都没浪费。
山下组织受到重创,没死的也都乱了阵脚,有往山上跑的,也有继续往河谷去的,而这时,周湳浦派来的补充力量终于抵达。
周尽城丢下手中的枪,发疯一样朝小门跑去,一脚没踩稳,直接滚了过去。小门胸口的衣服已经湿透,鲜血从里面溢出,不多一会儿,身下洁白的雪地就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小……小……小门……”周尽城浑身哆嗦着,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拼命地按着小门的胸口,想以此来止血,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没事……啊……哥……哥这就……就带你……下山。”
小门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瞳孔开始无限扩散,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周尽城,周尽城赶紧腾出一只手握住。
小门低哑着声音想说话,周尽城拼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听。他问:“尽……城哥……你说……我……像不像……赵子龙……将军啊……”
周尽城双眼赤红,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疯,抱着小门拼命点头:“像……像的。”
“那……那你……说……我……厉……不厉……害……啊?”
“厉……厉害……”
“尽……城哥……我……好冷……好累……我……先睡……一会儿……啊!”
握着的手无力垂落。
林小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尽城压抑着呜咽,他拼命摇头,滚烫的大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周尽城想让他别睡,想告诉他要带他下山,可是周尽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绝望和悲怆彻底吞没……
空寂的雪山由于激烈枪声与空气之间产生的震动导致雪层断裂,脚底地动山摇起来,眼瞅着山顶的暴雪就要以压倒性的姿势倾覆整个西坡,周尽城当机立断抱起小门就往高处走,本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行走就阻碍不小,更何况他还要负重一个已经牺牲的小门。这一路他走得踉踉跄跄,却始终稳稳托着小门,不让小门有滑落的可能。
“尽城!”施仰咬着牙拼命爬到山脊线上,“出什么事了?”
听到施仰的声音,周尽城如获大赦,停下来,一手抱着小门,一手深深地插进正在断裂下滑的雪层中,指尖所触之地殷红一片。
两人在山脊线处刚刚碰头,周尽城便把小门交给了施仰,接着在施仰看到小门尸体那一脸震惊的同时用尽全力猛力推了他一把。
暴雪带着雷霆之势滚滚而下……
施仰回神抬头,铮铮铁骨的男儿眼中噙满泪水,一句“尽城,快过来”堵在嗓子眼没说出去。
西坡被山顶积雪顷刻覆盖,如同摇曳在人间肆意妄为的白色妖魔,呼吼着、叫嚣着,铺天盖地地将大地上的一切全都磨平,一点不留地尽数吞噬。
……
当江舟和杜怀殊赶往亚希医院的时候,施仰坐在走廊的地上垂着头,浑身是雪,失魂落魄。
“周尽城人呢?”两人同时问。
“没……没了。”
手术准备前。
凌川说:“要不,这次我来当助理?”
叶南肆喉结滚动几下,准备同意。
“你没经验。”沈应知手上稳稳地忙着各项准备,语调平和,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
叶南肆伸手打断凌川,像往常一样走在沈应知身侧,一点一点细心交代她注意事项。
走廊上。
江舟抓着施仰沾满鲜血的衣领咆哮:“你有种再说一遍?”
难受?谁不比谁难受啊?
施仰也是忍耐到了极限,当着十多个战友和一群进进出出准备手术的医生护士面放声大哭了起来:“说就说,林小门被子弹穿了心窝子,当场死亡。周尽城葬身雪海,尸骨无存。怎么样,要不要再说一遍给你听啊!”
江舟一拳抡上去砸到施仰身上,努力蓄着泪指着他一脸狠厉:“好啊,你再说一遍……”
“借过。”
如同死水潭里砸进去一颗小石子,瞬间就沉入水底的声音在一众兵荒马乱的人群后轻飘飘地传来。
众人回头,沈应知一袭白大褂穿在身上,冷冷清清地穿过人群,走进了手术室。
随即,手术室外红灯亮起。
患者是“天鹰”实习兵,受外部重力挤压,胸腔积血严重。
主刀医生叶南肆,助理三个。
一助完成了开胸前的工作后,沈应知接手二助的工作。
整个过程,叶南肆只在开始前望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看不到的,但眼神很专注,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正因为这样,叶南肆的心才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整个手术过程非常顺利,积血清理完毕之后,是三助的收尾工作。
叶南肆松了一口气,结束手术。
他先沈应知一步走出手术室,走廊上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得到缓和,估计是悲伤过度,没人还能折腾了。
但是按照惯例,他还是走过去说:“手术很成功。”
江舟坐在走廊的地上,闻声抬头,喉结翻滚,双眼红肿,却憋着没哭。
叶南肆走过去,半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一句话都没说,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对视上那样的眼神,江舟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地流了出来,顺着刚毅的脸颊流下来,滴在他血管凸起、用力到铁青的手上。
叶南肆试探着将那双手握住,对方没拒绝。
他顺着对方的力道将掌心抚平,掌心已经被掐得伤痕累累。
“你要是难受就掐我吧。”叶南肆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江舟像是脱力般倾身过去,头抵在他的肩头上,像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那样。肩头有微微的湿润,叶南肆直直跪蹲着,努力让他倚靠得更舒服一点,努力帮他掩饰他不愿公之于众的痛苦宣泄,回应给他的也是最最纯粹的安慰。凌乱的脚步突然响起,叶南肆下意识感觉不妙,随即凌川焦急的呼喊从老远传来:“叶教授,应知不见了。”
所有人闻声一愣,凌川喘着粗气跑过来,将手中沈应知刚才在手术室里戴过的口罩递到他面前:“应知的。”
蓝色医用一次性口罩内壁,满满地沾着一层血,还没干。
出了亚希城,天就暗了。
一路上,沈应知见车就拦、见人就问:“去不去呐牧山?”
她还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前还有一道道血迹,头发凌乱,双眼无神,见到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子,纷纷避之不及。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距离呐牧山还有多远。路上遇到了个人,见她风尘仆仆的,于是拦住了问:“姑娘,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沈应知喘了口气,指了指呐牧山的方向说:“我要去呐牧山。”
“你去干什么呀?”
“我去,”她想了一下,“我去接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在呐牧山干什么?”
沈应知想了想,答不出,只是不断重复:“我去接他,我要去接他,他在等我去接他。”说完又开始盲目地往前跑。
那人在她身后喊:“那还远着呢!”
远怕什么,多走一步就更近一步。
要去把他接回来,沈应知想,他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又冷又饿又孤单。
他啊,从小就傲娇臭屁得要死,每次两个人闹别扭了都要等着她去哄他。如果她不去哄他的话,他就不好好吃饭,没两天下巴就能变尖。现在他一个人肯定坐在呐牧山上,可怜巴巴地等着她,她不去,他就会一直坐在那里。
所以她加快了步子,一个人在深夜漆黑的国道上没命地狂奔,只想赶紧到达,到那里,把他接回来。
江舟、叶南肆他们把亚希医院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太平间都没放过,可是沈应知连个影子都没有。
电话打得通但是没人接。
叶南肆松开不成形的领带,急得跳脚骂娘,她要是哭一哭闹一闹还好,可是她平静得太异常,他怕她走极端。
“要不咱报警吧!”杜怀殊提议。
江舟说:“以我们的勘查能力都找不到她,你觉得警察更管用?”
叶南肆安抚他:“术业有专攻。”
杜怀殊还提议:“叶医生你们就留在医院,有情况随时联系。江舟你带着施仰他们回基地跟周队长汇报一下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求他那边帮忙找。我去趟呐牧山。”
分配合理,众人无异议。
杜怀殊开了叶南肆的那辆二手吉普,油门踩到底,还在市内就开始飙高速,连着闯了几个红灯,没几分钟就开上了高速。却在下一个路口迅速下去,回头,换了国道。
黄风雁在新闻上看到了呐牧山雪崩的新闻,心想那个地方离亚希不远,于是给沈应知打了电话过去,想问问她的情况。
过了很久才接通,还没等黄风雁开口,沈应知就问:“妈,我把城哥接回来了,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什么城哥?你不是去亚希援医了吗?呐牧山雪崩,你那里没受影响吧?”
没听到黄风雁的回答,沈应知急了,对着电话生气地说:“我跟你说话呢!我把城哥接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听到没?”
那声音里的情绪让黄风雁陌生,但直觉告诉她,沈应知现在状态不对,于是赶紧放软语气哄:“女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跟妈说。”
“没有啊,我没有遇到事情啊。妈,你知道有多搞笑吗?他们告诉我,城哥葬身雪海尸骨无存。真的很搞笑!他没回来,只不过想让我亲自去接他而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跟他闹别扭,放学后没等他一起回家,他就坐在教室里不走,谁劝都没用,你们谁去他都不跟你们走。只有我,只有我去了,他才跟着我回来的。妈你还记不记得?”
“应知啊,”黄风雁一颗心吊到嗓子眼,控制不住地抖着嗓子,“你别吓妈,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问你记不记得?”沈应知抓着手机在风中狂奔,黄风雁的肯定回答于她而言就是一剂强心针。
黄风雁只好顺着她:“记得,妈记得。你告诉妈你现在在哪里?”
“对吧。”沈应知一颗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这次也是一样的。他没回来,是因为要等我去接他。”
“你要去哪里啊?你……”
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黄风雁双腿一软,“扑通”跪地,稍喘片刻后,连滚带爬地下楼去找人帮她买到蓉城的车票。
杜怀殊咬着嘴唇,环山国道九曲十八弯,她不敢开远程灯,车开得也不快,生怕错过了哪个角落就把沈应知给错过了。
按照步行的速度来计算的话,沈应知如果真的去呐牧山,最多也就走到了这段。
于是她又放慢了速度,边朝前开边喊沈应知的名字。
但她错误估计了沈应知想要见到周尽城的急切心情,她一路龟速前进,一夜都没有追上一个步行的人。
天亮经过一个加油站,给车加满油后,杜怀殊决定放弃,回亚希,却在一转身时,看到了仰着头灰头土脸正在水龙头下直接喝水的沈应知。
那股莫名焦躁的火气和找不到人的担心,在看到沈应知后就化成了满满的怒意。
她大步上前,一把关掉水龙头,冲愣愣的沈应知吼:“沈应知你有病啊!知不知道大家都快急疯了,你出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沈应知看到杜怀殊扭身就走。
杜怀殊快要被气炸了,抓着她的胳膊就往车里塞:“你给我进去。”她红着一双眼俯视着沈应知,语气一软就哽咽起来,“现在,难过的人,不止你一个,每一个人,心都要碎了。你消停会儿行吗?”
沈应知不哭不闹,只是拼命想要挣脱她,还安慰她:“没事啊,我去把城哥接回来,这样大家就都不难过了。”
杜怀殊情绪失控,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吼道:“你能不能正常点?周尽城死了!没了!你面对现实行不行?”
沈应知摇头,推开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不是,你们都搞错了,他只是跟我闹脾气,要我去接才会回来。”说着猛地一用力将杜怀殊给推倒在地,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即继续大步向前走。
杜怀殊从地上爬起来,火力十足地追上沈应知,扳过沈应知的身体,将身上所有的戾气全部集中在掌心,重重地、一点不浪费地抡到沈应知的脸上。
“啪”地挥过去,把沈应知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火辣辣的疼感从脸颊开始迅速蔓延,一颗混沌不清的心终于开始剧烈收缩,于是四周的一切又真实起来,光是,热是,痛也是。
杜怀殊走过去,咬着牙控制自己声音不颤抖:“要去呐牧山也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行,我都陪你去,但你别给我疯疯癫癫的。”
所有被沈应知拼命隐藏到内心真空里的情绪,现在被突然释放了出来,太多太浓烈,以至于让她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眼泪从眼眶中爆涌而出,她的悲伤来得汹涌而剧烈。
杜怀殊咬了咬牙,走过去将她抱住:“好了,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