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桃醒来,烧已经退了,只是头还昏昏沉沉的。她打量着卧室,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发现全是海洋类的科普书。她转过头看林向屿,林向屿看看书,又看看她,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付给你的房租还有剩余吗?”胡桃问他。
林向屿说:“还剩好多呢。”
胡桃她想了想,也不管他说的是真还是假,说:“那我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向屿将钥匙递给胡桃,胡桃接过钥匙,打开钱包放进去。林向屿拉开窗帘,金色阳光洒进来,胡桃一看时间,原来她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吗?”她问他。
林向屿想了想?:“正好今天周末,不介意的话,我做饭给你吃吧。”
“你会做饭?”胡桃有些惊讶,“你做饭好吃吗?”
林向屿无可奈何地摊开手笑:“会的,我在国外待了四五年,要是不会做饭估计就该饿死了。你以前很喜欢吃,不知道现在口味有没有变。”
胡桃说:“应该没有吧,失忆而已,又不是换了一个人。试试吧。”
林向屿回国后就很少做饭了,别说手生,就连厨房长什么样他估计都快忘记了。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万一烧煳了,自己一生英名就毁了。
他开车去超市买食材,胡桃跟他一起。林向屿去的是一家新开的超市,卖的大多是进口商品,价格高昂,所以人并不多。胡桃看到了一对陶瓷的摆件,两只长脚的兔子,呆呆地坐在货架上,一红一蓝,一个手里捧着红色的爱心,一个手里捧着老旧的时钟。
胡桃觉得很有趣,站在它们面前,不肯走。
林向屿从她身后伸出手,拿下来,递给胡桃:“拿好。”
“你说,为什么它们一个手里捧着心,一个手里捧着时钟呢?”
林向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有些难受地说:“可能是在说,我爱你的时光如此长久。”
胡桃点点头,又看了看怀里的两只兔子。
林向屿说:“我刚刚回c城的时候,要装修房子,我自己画的设计图,内饰和摆件都是你去买的。”
“是吗?”胡桃有些兴趣,“你有照片吗?我看看。”
林向屿拿出手机,找了几张照片给她看,三层楼高,房间太大,只住他一个人,显得空空荡荡,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家,只能说是住处。
“这些都是我选的吗?”胡桃饶有兴趣,很开心的样子,“挺好看的。”
林向屿问她:“要不然买完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你住的地方远吗?”
“不远,”林向屿说,“那里全是银杏树,吹风的时候,全部飞起来,像蝴蝶,你以前很喜欢的。”
“那我喜欢的到底是银杏,还是蝴蝶?”胡桃问他。
林向屿被问住,他一怔,才想起来,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的,到底是银杏,还是蝴蝶。
这些年,他对她,究竟知道多少?
林向屿做了一盆水煮鱼,番茄牛腩和麻辣香锅,饭后甜品是红豆芋圆。
“你也吃鱼吗?”胡桃好奇地问。
林向屿失笑:“我们所宣传的生物保护,是反对人类过度地捕杀和对环境的污染,特别是稀有生物。并不是极端要求所有的人不能杀生,必须吃素,人类本身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拥有选择食物的权力。一架天平,无论是朝左还是朝右,只要过度倾斜就会失去平衡。”
他突然顿住。
胡桃不明所以:“怎么了?”
然后林向屿才用轻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可能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
包括爱。
胡桃对林向屿做的饭菜赞不绝口,他心中的悬石落地,松了口气。
吃过饭,林向屿系着龙猫的围裙,在厨房里洗碗。胡桃走进他的书房,看到一面墙的磁带,书架前方挂了一块白色幕布,正对着一架投影仪。
胡桃探出头,问:“这是做什么的?”
“看电影,”林向屿用毛巾擦干手,走到书房,“要看吗?”
光碟机里还是《一天》的光碟,林向屿将它取出来,光碟架里放着许多部电影光碟,胡桃选了一部,是刘若英和古天乐的《生日快乐》。林向屿给她找来抱枕,去厨房给她做了一杯红枣桂圆茶,一会儿后,他端着玻璃杯打开书房的门,看到她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在看电影。
屏幕上的光落在她脸庞上,影影绰绰。
“啊,你来了。”她说。
林向屿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来。影片里,多年以后,刘若英在日本留学,古天乐从香港坐飞机去找她,他们一起挤在狭小的房间里,裹同一床被子,看着对方,想笑又忍住,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刘若英说:“好奇怪,你真的在日本了。”
胡桃入迷地看着电影,看着屏幕里扎着马尾辩的女孩子,想,她一定等了他很多很多年。走路的时候想,他在这里就好了;吃饭的时候想,他在这里就好了;出太阳的时候想,他在这里就好了;下雨的时候想,他在这里就好了。
一个人的时候想,他在这里就好了;很多很多人的时候也想,他在这里就好了。
所以她才会说:“好奇怪,你真的在这里了。”
“你知道吗?”林向屿忽然开口,“在生物学上,有一种共生关系,是指两种不同生物之间所形成的紧密互利关系。如果分开,两方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或一颓不振,或死亡。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没有共生现象,地球上可能就不会存在生命。”
胡桃想了想说?:“你是想说,世界上没有真正单独存活的生命?”
“就像他们?”胡桃指了指屏幕里的男女主角。
林向屿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不,他想说:“就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