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
当然能啊。
下班之后,八喜跟着谢书年往外走,尽管他已经跟谢书年保持一定距离了,可一路上每遇到一个人,就会跟他来一句:“小张跟谢总回家啊。”然后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八喜就纳闷了,以前他不跟谢书年一起走,偶尔下班的时候也会碰见相互打个招呼,从来不见别人说什么。今天他头一次跟谢书年回家,也没告诉任何人,怎么好像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了?
他只能尴尬的点头,走得再慢些,跟谢书年拉大点距离,结果却收效甚微。八喜担心的朝走在前面的谢书年看了一眼。虽然他去谢总家住的目的是想保护他,怎么感觉又给对方添麻烦了。
到了停车场,谢书年拉开车门一回头,八喜落在他后面足足十几米远,他也没催,等八喜走到跟前才问:“爬山的时候还像猎豹似的,现在怎么变成蜗牛了?”
八喜走到车跟前,突然加快了速度,跳进副驾驶的位置,迅速把车门关闭。然后看谢书年慢条斯理的动作,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快点上来呀。”
谢书年稍微加快了速度,不解的往后看了一眼,除了乌泱泱下班的员工,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忍不住问:“这又怎么了”
等谢书年把车门锁好,八喜朝车附近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白耳的踪影才松了口气。他给些书年指了一下不远处还在暗中窥视的同事们,小声道:“他们都在看,所以我们要快点。”
谢书年回头一瞅,确实有几个人站在车旁边也不上去,假装聊天的样子偷偷摸摸往这边看。要是以前谢书年估计还要为那些流言蜚语头疼一下,现在,无所谓了。
他笑了声,发动车子朝出口方向开。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八喜双手紧抓着座椅两侧,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腰背紧绷,双眼紧盯前方来回巡视,系在他身上的安全带正随着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就像谢书年形容的那样,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书年突然问他,八喜注意力还集中在附近的动向上,只回了句都行。
这么敷衍的回答谢书年显然不满意。他握住方向盘上的食指敲了敲,“都行是什么菜?”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呵。”要不是开着车,谢书年真想敲这个小懒蛋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下他面子的人,请吃饭,连想都懒得想。
好气啊。
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喜欢人家。
谢书年点开手机,“你不选那我随便预定一家了,正好离家近,吃完我们就回去休息。”
八喜刚想嗯一声,无意间扫到了谢书年的手机界面,顿时眼睛张得好大。
个、十、百、千?还有万!
虽然不知道地球各地的消费水平差距有多大,可他好歹也在本地的小餐馆打过工,一般菜的价位他还是了解的。这上面一道蜜汁藤椒牛排,一盘六块肉,一块也就半个手掌大。竟然也要三千多元?还有上面那道法兰西秘制烧鹅,看着还没有卤肉店里的烤鹅大,竟然也要两千八?
看谢书年打勾的在那些菜,虽然不多,但粗算也有上万了。八喜实在忍不住突突狂跳的心,把对方正要付款的手机抢下来。
“我知道谢总你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五百块就能吃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花上万去买。”
八喜叹口气,把已经锁屏的手机还给他。谢书年看他那心疼的小模样,突然有点想起他秦逍他奶奶了。老太太每次买东西都要讲价,要是比之前买得贵上一块两块,回家就要跟秦逍他爷爷念叨好半天。
虽然秦逍跟谢书年都是京圈里有名的贵公子,可秦家属于后起之秀,不像谢家起家的这么早。听说秦逍他爷爷刚出来谋生那会还在工地上摆摊卖过烧饼,就因为这事,挺多眼红他家的人还背地里喊老爷子秦大郎。
秦逍他奶奶一提到这事就乐得不行,老两口一吵架就拿这怼老爷子,骂他是秦大郎。老爷子张口就喊,我是秦大郎,你是潘金莲吗?到后来,老两口都骂乐了,张着没牙的嘴,笑得哈哈响。
谢书年就特别喜欢秦逍他家的氛围,只是看着就感觉心里暖融融的,不同于自己家的冰冷刻板,几百平米的花园泳池,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了满满一墙,说是别墅,说是房子,却唯独不能说是家。
想到这,他看着前方不断缩短的马路,眼睛突然有点酸涩,“是啊,明明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却非要不折手段的去赚钱敛财,其实活着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多钱,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前半句八喜听明白了,点点头。后面谢总的话锋一转,他又不懂了。吃顿饭,怎么又扯到赚钱敛财上了。
这时候刚好经过一处农贸市场,八喜赶紧叫谢书年停一下。他建议道:“我们下去买点菜带回去吧,我跟刘师傅学的不多,但做顿饭应该还没问题。”他把安全带解开,问谢书年:“你喜欢吃什么菜?待会我多买点。”
谢书年看了八喜一眼,也把安全带打开,“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一下车,八喜就迅速从那边绕过来牵住他的手,其实与其说的牵,不如说是抓,八喜五根手指牢牢抓紧了谢书年左手的手腕,生怕稍不留神,谢书年的手就被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的白色影子割掉了。
两个西装革履相貌不凡的男人在菜市场逛游,还一个牵着一个,这无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说,谢书年晃了晃八喜的手,低声道:“又不是小朋友,还要拉着手,怕我走丢了?”
八喜无言以对,他不是怕谢书年走丢了,是怕谢书年手丢了。
可这话该怎么解释。
他一边抓着谢书年,一边把从菜摊上拿起白萝卜放回去。趴在对方耳边小声说:“这里挺多菜贩都会以次充好,提高菜价,专门骗看着有钱又不会挑菜的人。尤其是谢总你这样的。你跟着我走他们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谢书年朝周围扫了一眼,别说,还真发现有不少贼眉鼠眼的小贩都在朝他这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眼神,就跟等着老母鸡一离开就要去叼小鸡仔的黄鼠狼一样。
谢书年收回目光,不禁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他看着就这么像人傻钱多的主儿吗?
八喜就这么一路牵着谢书年,简单买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一人提着一大袋,中间的手紧紧连着,走得特别像个连体婴。
看着两边来来往往买菜的不是看孩子的家庭妇女,就是一家三四口一起来狂市场的小夫妻。谢书年看着前面水泥地上倒映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突然有种回握住八喜手的冲动。
虽然没有孩子是点小缺憾,但他能跟小傻子在一起,好像两个人也足够了。
反正小傻子天天傻乎乎,就跟小孩似的,养着他就等于老婆孩子都有了。谢书年弯起嘴角不禁骄傲的想,这买卖自己稳赚不赔。
等八喜到了谢书年的家才知道,原来地球上的贫富差距真的非常悬殊,他原本以为自己住的公寓比起兽联星已经好了十万八千倍,没想到谢书年的家更夸张,这确定不是把博物馆跟公园连在一起了?
一共两层楼,从最高的穹顶到底部的台阶,自上而下覆盖着大面积的藤本植物,红白交错的蔷薇,翠意盎然的常春藤,还有一片火红的爬山虎。各种花色错落有致的排布其间,像是一副意境深远的画作,远看波澜壮阔,近看宁静致远。
八喜跟着谢书年在曲折的回廊里往前走,大片深紫色的紫藤花像帘幕一样垂下,他忍不住伸出还提着塑料袋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柔软的花藤瞬间掉了几瓣,簌簌落在地上,把八喜吓了一跳。他赶忙收回手,缩在谢书年身后什么都不敢动了。
谢书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转过头:“紫藤的花期早过了,就算你不碰它也掉。没事,想碰随便碰。“
八喜摇摇头,“不用,掉了还得扫,太麻烦。”
“扫呗,这院子每天都有人扫。就算不掉也得扫,一样的。”
八喜朝不远处望了望,还真有好几个人拿着大扫把在扫地,这花园里种了这么多植物,地上每天得掉多少叶子,又要扫多久啊。
“尘归尘,土归土,叶子掉了让它们腐烂后融进泥土就好,没必要非得焚烧处理。而且烧了还污染空气。”
这里是谢书年的家,按理他不该对别人的私人行为评头论足,可他当谢书年是自己的朋友,地球手册上也说过,好朋友之间是可以直言不讳的。何况他跟谢书年还是比朋友更好的男朋友,他就更有义务提醒和纠正对方错误的行为。
谢书年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就忍不住心脏怦怦跳,就着牵在一起的手往前拉了八喜一把,“行,以后不扫了。先回去做饭,再不把这条鱼放出来袋子都要被它戳破了。”
袋子里的鲤鱼仿佛预感到了它悲惨的宿命,又奋力的扑腾起来,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
八喜他们随着声音抬头一看,一只圆滚滚的花猫瞬间从紫藤花架上跳下来,用与其圆润体态截然不符的速度,扑到谢书年的塑料袋上,叼起掉出来的鲤鱼迅速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