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斓的基因带像彩虹桥一样交织在一起,几个控制重点性状的基因被标记成了赤红色。虽然在遗传学方面,白耳懂得不如星七多,可他还是能看出来,肚子里这个胚胎的基因图谱,明显是来源于两个亲本。
他翻到打印出来的第二页又看到两条色带,对比了第一页上各个基因颜色,发现胚胎的基因就是来源于后者。
一种不可言明的喜悦冲上心头。白耳手一抖,几张检测报告跟树梢上抖落的雪花一样飘飘摇摇铺到了两人脚下。
“这孩子是我们的?”
“不然呢?”身旁的男人笑得云淡风轻。
白耳不乐意了,端起胳膊肘使劲怼了星七肚子一把,“靠你怎么一点都惊讶,说好的不能生呢,吓死我,还以为谁偷偷摸摸往老子肚子里塞了个球。”说完他看了看星七:“改造成星执官就不能生育,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通知书上写的。”
“看来联邦那些家伙也是老糊涂了,回头你再仔细问问,但别把我情况说了。”白耳抬手摸了摸星七的肚子,眼神希冀,“不知道你这是不是也能生。”
“别闹。”
白耳哈哈笑着把手快速缩回来,起身就要往外走,星七赶紧叫住他:“大晚上干什么去?”
“这么大的好事,当然得找人分享一下。告诉傻猫他肯定会乐半天,哪像你这么无趣。好像你老婆怀孕就跟你家狗要下崽一样。”
星七被他说的哑然失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他赶紧拿了件衣服给白耳披上,早春天气凉,春寒料峭的,就算兽人族有抗冻基因身体状态也会多多少少受些影响。
站在门口,白耳看星七低头给他一颗颗扣着衣扣,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一根根蝶翅似的睫毛眨啊眨。虽然从出生起就总被人夸长得漂亮,但是要论眼睛,他远不及星七的那双。
小时候被狼族部落赶出来,流浪街头之后几乎天天都跟小混混打架,后来被警卫员抓住发现他是没有监护人的幼兽,只好联系慈善机构辗转到幼兽院暂养。
因为容貌要收养他的家庭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一口回绝。原因无他,就是那些收养家长都长得难看。
当时院长问白耳原因的时候,他照实说了,把慈祥的老院子气得目瞪口呆。这死孩子,你是找爹妈还是选妃呢,人家愿意供你吃穿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人家不好看。
关键是兽人族一般都形貌昳丽,别说丑了,就是找出来个长得一般的都难,这死孩子还说丑,这什么审美阳光?
老院长也不愧是院长,并不把愤怒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依旧和颜悦色的问:“那你觉得好看的标准是什么?”
白耳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比我好看就合格吧。”
老院长:“……”那你这辈子就死在幼兽院吧。
后来一年不下雪的冬天,星七来幼兽院做义工,当时他还不是星执官,只是个首都星际外交学院的大学生,院长看他文弱的身板,也不太善言辞,抬手就给他发了块小抹布,指了指窗户,意思是你去擦擦玻璃就行了。
星七顺着院长指的方向一看,4层楼,整整32块大玻璃,还不算正面和侧面的。当时他真想问一句,院长您能给发块大点的抹布吗?
他拿着抹布兢兢业业的擦着,一开始还脊背溜直走路像一阵风,等擦完两层楼后背越来越弯,头越来越低,走路鞋底都在地上踏踏的蹭。不知道擦到了那个房间才窗户,住在里面的人突然咚咚的敲了两下。
“这么有气无力的,肾虚啊大叔。”
缥缈的声音透过玻璃板传过来,星七眉头皱了皱,强忍着脖子的酸痛抬起视线,就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当时他被吓了一跳,因为玻璃对面的孩子简直漂亮的就像个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不过对方看见他似乎也很惊讶。接着窗户一下被打开,那个孩子只说了两句话。
“你眼睛真漂亮。”
“诶你收养我吧。”
现在想起来星七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因为两句话,当时还是大学生的他就交了十万兽人币的保证金,把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孩子带回家养。
是鬼迷心窍吗?
虽然收养之初他对这个孩子并没抱有任何歪心思,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的行为举措确实有些不合人伦。毕竟白耳是他名义上的养子,他们在法律上是不折不扣的父子关系。
不过那又怎样呢,只要小白觉得幸福,所有罪责他可以一人承担。
*
谢书年看了眼手表,已经6点半了,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站在楼梯口往上瞧。楼上静悄悄的一点响动都听不到,看来八喜还在睡,从中午吃完饭睡到现在,这得五六个小时了吧。虽然睡得多也没事,但也得把饭吃了再睡啊。
他走上楼打算叫人,结果刚踏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异响,听上去有点像衣料摩擦的声音,混杂着窃窃私语,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谢书年顿时停住了脚步,按理说他这栋别墅的安保系统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不应该啊。他走到八喜的房门前,那声音顿时更大了。
难不成这小傻子躺在床上玩手机?
谢书年怕吓着对方,只好按着把手轻轻推开门,结果八喜没被吓到,他却被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你干什么!”他冲上去拉开白耳搭在八喜肚皮上的手,怒瞪着对方。
八喜脖子一缩,赶紧把正要摸白耳肚皮的手收回来。他拉了拉谢书年的胳膊:“你别生气呀。”
谢书年一把甩开他,咬牙道:“我能不生气吗,他不是你哥么,你俩在床上摸来摸去的干什么!”
谢总顿时好气,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气绿了。不过理智还在,他知道八喜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即使有其他原因,也不能这么徒手就相互摸啊。
被打断的白耳切一声,抱着肩膀翻了谢书年一个白眼,八喜则叹口气,把头转向谢书年小声说:“我们在做胎教。”
“胎教你不能自己做,不能跟我做,非得跟他?”谢书年坐在八喜身边,捞起棉被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紧紧抱在怀里瞪着白耳:“就算你是八喜的亲哥,避嫌懂不懂?有事白天来不行吗?走大门不行吗?非得三更半夜爬窗户?”
越说谢书年就窝火,八喜赶紧从被子里探出手拉了把他。
“这个胎教必须得跟会说兽人语言的进行。”
“你教我我也行!”
谢书年才不服这个,想当初他在国外上大学那会儿就修了英、俄、法、德四种外语,并且都修到了最高级。前些年去跨国分公司视察,他临时抱佛脚又学了日语跟韩语,虽然没考证,但跟当地人交流起来是完全不费劲的,他就不信了,一个兽人语还能难得倒他!
八喜为难的看着他,“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是必须得两个怀孕的人同时进行。”
“什么?”
谢书年看了看白耳的肚子,想到吃饭那会对方确实说过自己怀孕了,虽然预产期比较诡异。不过什么胎教必须得两孕夫同时进行?
说实话,谢书年开始有点好奇了。
他狐疑的在八喜跟白耳之间扫了一遍,后退一步:“那你俩继续吧,我倒想看看是怎么个教法。”
八喜有点尴尬的看向白耳,后者好不却步,切了声,把手继续搭在八喜肚子上,挑衅的朝谢书年瞟了一眼。
“看就看,待会别吓得跪地上就行。”
八喜跟白耳将手搭在对方的腹部,开始小声絮叨起谢书年听不懂的语言。
其实在今天之前,谢书年一直以为他们兽人语就跟电影里演得外星语差不多,叽里咕噜,总之怎么听不懂怎么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们兽人语说出来竟然有种特殊的韵律,说的微妙点,有点像朗诵古诗文那种抑扬顿挫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两个其貌不凡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就是听不懂呐。
不过经此一遭谢书年倒是起了些跟八喜学习兽人语的心思,要是用他们星球的语言说‘我爱你’,小傻子肯定会开心吧。
看着两个人越念声调拔得越高,就有点像是一首歌唱到了高.潮部分,频率急促,表情肃然。让在一边旁观的谢书年也不由得揪起心来,收紧呼吸,总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加上白耳刚才的高能预警,多少对谢书年起了点心理暗示。虽然平时交流并没感觉有什么代沟和隔阂,但说到底,这两个美丽的青年都来自外星。
忽然白耳那边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他摸在八喜肚子的手僵了一下,动了动胳膊,似乎想抽回手,但又好像别某种力量阻止难以行动,来回尝试几次无果后终于打断了八喜。
“傻猫,你的崽儿好像抓住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