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说罢，屋内只余了几缕透过窗棂的月华辉色。
白黎踌躇地伸了伸猫爪，想要触碰背对他侧卧的初晓。
可还没等他触到，初晓蓦然开口，声音浅淡飘忽，带了几分虚弱∶
“你会找到肃越仙人的，对吗？”
白黎收回爪子，道∶“我答应你的，便一定会做到。”
“嗯。我知道你也想找到他。”
看初晓曲解了他的意思，白黎心下气恼，却还是平静道∶“若是你去别处，我陪你去。”
“不用~胤国重视术法修行，敌视妖族。长公主府说不定也供养术士门客，也许有法力高深者。我毕竟表面上就是一个普通女子，你去了，会更打眼。”
白黎这才惊觉，初晓想去的是被何人动用法术烧毁宅院的地方，又是生硬地说∶“那个地方不安全。”
“我知道~被人放火了嘛。还能放第二遍？胤国王室的脸还要不要啊，朝廷不会放任不管的。”
“……”
白黎低头轻磨脚下的红漆几案，利爪控制力度，未发出多少动静。
良久，初晓在院外虫鸣声中静静入睡。
……
书虫暗搓搓地从书中爬了出来，飞身落在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上。
它对着已经化成人形，却背对初晓，垂首坐于床侧不断搓弄手指的白黎，欲要张口说话。
白黎倒是先声制人：“你想说什么？”
声音冰冷彻骨，略带几分喑哑。
书虫顿时满脸堆笑，斟酌出声：“白黎大人。初晓那女娃今日只是听得旁人与她的贴心话，有些感触。还未决定去那长公主府，您今晚这一通斥责实在是不应该。
毕竟，她只是个来自异界的凡人，如何知晓穹苍大陆人妖两族，矛盾如此之深呢？您真是操之过急。”
“我如何急了？”白黎不满地眯起在暗处锃亮的兽瞳。
你还不急啊~她说出去，你就说有危险。
这是出门一天被谁威胁了吗？这般关心这女娃的安危。不过若是有，那真是拿捏得正好。
书虫心里这样想，嘴里不敢这么说：“大人所想甚远，可却不告知同伴。这不是只注重自己的目的，忽视他人吗？如何让人不动怒呢？
而且，初晓这娃娃心思不轻，若无今日的争吵，话憋在心中是会会伤身的。”
“我没想伤她，可她……”却伤心了。
书虫听出白黎的话外音，又加了把火：“白黎大人，若是真心要与初晓共同进退，坦诚相待才是破局之法。”
“可是有很多，她知道了对她没有好处。”
白黎懊恼地皱了下好看的眉，清隽面容蒙上阴影。
“那就要由您自己定夺了。
只是被您一阵发作，按她的性子，怕是要直接应下旁人了。不过，长公主府倒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是个好去处。”
“你去过？”
“吱！嘻嘻，老朽在洛城没几处没去过的宅院，商姓皇城也住过。”
说到此处，书虫很是得意地扭动身子，仰起脸上的长白眉毛。
白黎目光深沉，道：“天机殿去过吗？”
书虫一下子僵住了，喏喏地说：“老朽不敢去那~那个灵虚子不是好惹的。老朽住的前朝藏书阁就是被他搬空后，一把火烧了。
否则，我堂堂五百年的老书虫怎会流落民间呢？”
“呵~”白黎笑了出来，阴郁的情绪散去不少。
书虫也被犹如天光初现、漫天霞光般的容色摄了一下，干咳数声：这初晓女娃好福气，她男人化形的皮相真不错。
若是初晓醒着，定会赏这个老不修的书虫一个暴栗，怒哄：谁是我男人啊！！
老书虫看着明显不那么可怖的白黎，温柔地掖了掖初晓的被子，寻思它是否可以回去睡了？
唉~小年轻闹别扭，吱！还要我这老人家出主意。寄人篱下，真难呐！
但紧接着一个黑影砸在了它的身侧，吓得它一跳：“什么东西？吱！”
白黎隐在暗处，淡淡开口：
“寄灵珠。
明日她若去公主府，便栖身在此，跟着她去。即便没危险，也劳烦多关照她。”
“吱！大人客气，那是自然，老朽明白。”
书虫笑着，却在心中腹诽：老朽还不是你说什么就什么？你的一道妖力还在我体内呢，不听话岂不是要爆体身亡！！吱吱吱吱！！！
“还有……”
白黎避开书虫探寻的眼神，轻声道：“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寄灵珠是你的了。”
书虫心中怒骂：还真是口是心非！初晓女娃子，这猫妖油盐不进呐！快起来再吵一顿，气死他！！
老朽说的，他根本没听进去啊~唉~女娃子，你可有的磨了。
书虫哀叹完合它脾气的初晓，未来曲折的感情路线，便气冲冲回书睡觉了。
走前还不忘了，抱走绿珠子模样却内含灵息的寄灵珠：
宝贝啊宝贝，书上和洛城大宅里见过不少，这颗如此完美的是老朽的了~哈哈哈吱！
白黎有些纳闷书虫复杂的神情，却还是收敛心神，离开初晓的床榻，静坐于一处干净的地上，进行夜间的修行。
虽然石中玉的妖力修为已经全部收为己用，碎痕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他想到那个灵虚子，却还是一阵恶寒，禁不住继续修炼：
“肃越仙人怎么会认识那种人呢？”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初晓起了个大早，身边没有熟悉的大白猫身影。
她趴在床上呆了片刻，就洗漱起来。
书架上陡然出现老书虫的身影，笑意满满：“初晓女娃，今日去长公主府吗？老朽和你一同去，也算是故地重游~吱！”
“啊！老前辈你还住过公主府呢？”
“那是，公主府刚修建好，老朽便和皇城藏书”一同赏赐进了那里，住了不少年头。”
“太好了！有熟人那便安心了。”初晓浅笑嫣然，歪头，“不过，书虫前辈你怎么去啊？还藏在我袖子里吗？”
“不必如此！老朽有一枚寄灵珠，你把它修饰成耳铛或是项链，老朽藏匿其中，就连修行者也发觉不了。
给，接着！”
初晓一把接过，展开后，只见手心里躺着一颗浓郁翠色的圆珠。